盛華蘭蓮步輕移,款坐在盛老夫人身側,身姿端雅,儀態溫婉。
盛老夫人伸出那布滿歲月痕跡的手,輕輕握住華蘭的柔荑,眼中慈愛與感慨儘顯。
她緩聲說道:“華蘭啊,那徐子建遣人送來的聘禮,當真是豐厚至極。
我盛家門第雖也堪稱清貴,可你此番出嫁,到底還是高攀了。”
言罷,老夫人臉上浮起一抹欣慰笑意。
又道,“為了給你在夫家掙得些體麵,祖母特意為你添補了些許嫁妝。”
老夫人坐直了身子,有條不紊地娓娓道來:“幾處莊子,皆是良田沃土,另有幾家鋪子,生意也算興旺。
再者,祖母還為你備下紋銀一萬兩。
有了這些傍身,你到了夫家,行事也能順遂從容些。”
旋即,盛老夫人神色轉為莊重,目光緊緊鎖住華蘭。
“徐家既以如此厚重聘禮迎你入門,足見對你的看重。
徐家根基深厚,資財豐饒,往後你在銀錢上頭,自是無需憂心。”
“徐家闔府人口簡單,你上頭僅有一位婆婆。我亦多方打聽,得知她是個通情達理之人,斷不會故意刁難你。”
老夫人微微頓了頓,又接著說道,“至於徐家的兩位姑娘,徐家大小姐過些時日也要出閣了。家中的小姑子,雖說性子活潑跳脫些,卻也是個知禮懂事的孩子。
至於徐家二房留更不必說了,都是知道禮之人。”
“不過,老婆子我聽聞那徐子建房中,現有兩三位妾室與通房丫鬟伺候。”
老夫人凝視著華蘭,目光中滿是期許,“那些妾室跟隨他多年,卻至今未誕下庶長子,由此可見,這徐子建是個行事有分寸的人。”
“你嫁入徐家之後,切不可與那些妾室爭風吃醋,需有當家主母的寬宏氣度。”
老夫人輕輕拍了拍華蘭的手,“我瞧著我那侄孫,對你也是真心實意。隻要你能容得下她們,這忠勤伯爵府當家大娘子的位子,便穩穩是你的。”
“到了徐家,首要之事便是侍奉好婆婆,悉心照料你夫君,而後儘早為徐家誕下嫡長子。家中有了嫡長子,你的地位方能穩固。”
華蘭自幼在盛家長大,深悉這世道男子三妻四妾乃尋常之事。
相較母親王若弗的善妒,華蘭的心胸更為寬和大度。
況且徐表弟對她關懷備至,華蘭早已知曉他房中妾室之事,內心也早已接納。
她暗自思忖,決然不會像母親那般,為爭寵而失了體麵。
華蘭微微蹙起秀眉,繼而道出心中憂慮:“祖母,前幾日母親告知我,外祖母不日將從外地返回汴京。
聽聞是為姨母被囚慎戒司一事而來。外祖母還修書於母親,命她懇請徐郎設法營救姨母。
我已好言相勸母親,莫要讓徐郎涉入此事。隻是外祖母素性執拗,我實在擔心她不肯就此罷休。”
盛老夫人聞言,眉頭瞬間緊蹙。
自從上次康王氏獲被抓之事傳出後,盛老夫人的心中便一直懸著一塊大石。
她早就知道,那王老夫人不是個好惹的角色。
如今聽大孫女這般一說,果不其然。
隻是此事牽涉王家與徐家,盛老夫人自覺不便貿然插手。
盛老夫人神色凝重,注視著華蘭,諄諄告誡:“你姨母與徐家的事情,是非曲直你心裡是最清楚的。
當年之事,確是你姨母犯下大錯。
如今她又唆使康家族老,妄圖在你納征大禮之時尋釁滋事,如今被關進慎戒司,實乃咎由自取。”
“你務必牢記祖母的話,切莫卷入其中。咱們盛家才是你的娘家,而徐家則是你日後安身立命之所。
倘若你為了外祖王家之事,勸說徐子建釋放你姨母,日後怕是難以在徐家站穩腳跟。”
華蘭心領神會,輕輕頷首,柔聲道:“祖母放心,其中利害關係,孫女心中有數。
隻是母親向來心軟,我著實擔憂她被外祖母的言辭蠱惑,屆時恐再生變故。”
盛老夫人對此卻並不十分憂慮。
她神色篤定,語氣沉穩:“華兒,你外祖母的事情便交由你夫君處理吧。
從那次他不動聲色地將參與康家族老以及你姨母給處置了,便可知道,你夫君是個胸有丘壑之人。
即便是你外祖母再難纏,想來他也自有應對之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