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行話音剛落,樞密院副使賈昌朝大步站出。
他身材魁梧,聲音洪亮道:“申相公這話可就不對了!”
這一聲在大殿裡格外響亮,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昨日樞密院機宜司的官員上奏,洛陽至陝州三門峽處的黃河河道暗礁,已經被濟州河工營清理好了。
要是走水路漕運把糧食運到京兆府糧倉,想必損耗不了多少。”
申時行一聽,臉色微微一變。
三門峽河道被清除,這怎麼可能?
他麵上卻依舊鎮定,隻是略帶不悅地反駁道:
“賈相公可彆亂說。
那三門峽河道,礁石多得很。
尤其是中流砥柱處的礁石以及神門兩側礁石堅硬且巨大,水流又那麼湍急。
怎麼可能說清理就清理了?”
賈昌朝倒也不惱,嘴角微微上揚,不緊不慢地說道:
“申相公有所不知,這可是樞密院機宜司的密牒上報的,我也是昨天偶然才知道。”
這話一出,朝堂瞬間炸開了鍋。
大臣們紛紛交頭接耳,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起來。
要知道那洛陽到三門峽的河道,雖說才二百多裡,可卻是黃河河道裡最難走的一段。
每年從這兒過的漕船,最少也得損失三四成。
整個西疆糧道一千多裡,水路運輸損耗幾乎快一半了。
要是這河道真清理好了,每年通過走水路,運輸到西疆的錢糧損耗至少可以節省兩百萬貫以上。
那可真是天大的功勞!
韓章一直靜靜地聽著。
這時,他目光如炬,看向都水使趙從惠,聲音裡帶著質問:
“趙大人,清理三門峽河道這麼大的事兒,怎麼我政事堂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趙從惠心裡“咯噔”一下,額頭瞬間冒出細密的汗珠。
他戰戰兢兢地站出來,拱手回道:“回稟韓相公,三個月前,都水監丞徐子建上奏。
為了保證大周禁軍走水路行軍時河道安全,特意調了濟州河工營去清理黃河到渭河沿途水道。
這事兒當時下官可是向工部和政事堂備過案,陛下也批準了。”
這話一出口,朝堂裡又是一陣嘩然。
申時行有些無語。
怎麼又和這徐子建扯上關係了?
他不是外放秦鳳路了嗎?
申時行突然想起之前徐子建上奏登州水軍艦船能逆黃河而上運輸禁軍到西疆,請求調動濟州河工營清理河道。
他也沒當回事,以為就是清理點沿河小礁石,以防登州水軍艦船觸礁。
誰能想到,連人門峽的礁石都給清理了。
徐子建調動登州水軍,說要運送禁軍到西疆。
當時申時行,還納悶登州水軍的戰艦如此龐大,莫不怕在三門峽觸礁?
調動濟州河工營清理河道的事他到是知道。
不曾想,這濟州河工營居然有這麼大的能耐,愣是把三門峽整個河道都清理了啊,這太離譜了。
那可是鬼見愁的三門峽河道啊!
前唐國力如此強勢,對它都沒辦法,隻能采取繞道陸路之法。
今天居然聽說被徐子建手下的核工銀輕描淡寫的給清理了!
這徐子建莫非是妖孽不成?
滿朝文武都知道,徐子建能夠兼任大周都水監丞。
憑借的便是他當年寫出那篇震驚天下的《治黃河九疏》。
這《治黃河九疏》還被嘉佑帝定為大周朝治黃河的基本方略。
雖說徐子建年紀輕輕,可治河的本事那是大家都認可的。
前幾年他治理黃河,之後黃河好幾年都沒鬨過大水災,這功勞誰也抹不掉。
就算是舊黨裡有人覺得他太年輕,需要多曆練,也不得不承認他治理黃河的功勞。
所以嘉佑帝屢次破格提拔他,大部分文官都默認了,就算這不合規矩。
在大家心裡,徐子建這樣的人才,以後入閣拜相那是遲早的事兒。
要不是嘉佑帝覺得他太年輕,就憑治理當年黃河這功勞,封個開國侯爵都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