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如刀,掃過徐坤等人:“徐探花,你身為徐家子弟,不思為宗族爭光,卻在此擾亂軍心,我必定上奏官家說明情況。
朝廷用人自有聖裁,何時輪到你們指手畫腳?”
徐坤被王安石當眾訓斥,臉色漲得發紫。
想要辯駁,卻被王安石淩厲的眼神逼得咽下話語。
畢竟對方可是翰林學士兼翰林掌院,眼裡不揉沙,自己可得罪不起。
翰林院屋內眾人皆垂下頭。
值房裡,隻剩下粗重的喘息聲。
窗外的梅花簌簌飄落,沾在爭執者的衣擺上,卻無人有心思去看這初冬美景。
…
忠勤伯府內。
暖閣中炭火燒得正旺。
忠勤伯爵夫人大章氏斜倚在猩紅軟榻上,手中捏著剛送來的汴京小報,眼角眉梢皆是藏不住的笑意:
“聽說西夏人已過了橫山,直逼秦鳳路了?”
她將報紙往銅爐裡一扔,火苗“騰”地竄起半尺高,映得她臉上的得意愈發明顯:
“那個小庶子,平日裡仗著幾分小聰明對我袁家耀武揚威。
如今碰上真刀真槍,怕是要他把心肝都嚇出來。”
一旁侍奉的嬤嬤賠笑道:“夫人說得是,那徐子建不過讀了幾本酸書,哪懂什麼行軍打仗?此番能保住性命就算他祖上燒高香了。”
正說著。
袁文純的夫人小章氏嫋嫋婷婷地掀簾而入,鬢邊的珍珠步搖隨著動作輕晃:
“姑姑可聽說了?
康允兒昨兒還在相國寺為她那庶弟祈福,真是癡人說夢。
西夏鐵騎踏過去,徐子建不死也得脫層皮。”
大章氏嗤笑一聲:“她一個小文官家出身的,能有什麼見識?
不過是仗著徐家這層關係狐假虎威罷了。”
她突然湊近小章氏,壓低聲音道:“等那徐子建一死,康允兒沒了靠山,看她還怎麼在府裡拿喬。”
小章氏眼眸一轉,眼底閃過算計的光:“可不是麼姑姑?我瞧著弟妹最近越發張狂了,上次家宴上居然敢駁我的麵子。”
她冷笑一聲:“等她那寶貝庶弟沒了,咱們倒要好好教教她,什麼叫規矩。”
話音未落。
外頭突然傳來丫鬟的通稟聲:“二少奶奶來了。”
大章氏與小章氏對視一眼,同時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康允兒踏進暖閣時,便感受到兩道如芒在背的目光。
她強壓下心底的不安,福了福身:“見過母親,大嫂。”
“喲,這不是來給弟弟祈福的康妹妹麼?”
小章氏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她,“聽說西疆戰事吃緊,你那庶弟……”
她故意拖長尾音,“可還安好?”
康允兒臉色一白,攥緊手中的帕子:“勞大嫂嫂掛念,七弟自有神明庇佑。”
“神明庇佑?”
小章氏突然放聲大笑,“康妹妹莫不是在說笑話?西夏人可不信什麼神明佛祖。”
她湊近康允兒,壓低聲音道:“我看呐,你還是趁早準備好喪服,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康允兒渾身發抖,卻仍強撐著抬起頭:“大嫂這話未免太過分了!七弟為朝廷效力,就算戰死沙場也是頂天立地的英雄!”
“英雄?”
小章氏冷笑一聲,“一個庶子也配稱英雄?我勸你還是認清現實,等他一死,你在這忠勤伯府,可就沒了依仗了。”
“婆婆,兒媳身體不舒服,先告退…”
康允兒朝大章氏行禮道。
“下去吧…”
“莫要把你肚子裡的袁家血脈累到了!”
大章氏不耐煩地抬了抬手。
不待康允兒出門,大章氏提醒侄女道“你又何必與她爭執,如今官人和我那二兒子護著她,待那個庶子死了再出手也不遲…”
婆婆不堪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康允兒倔強地抿了抿嘴唇,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