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縣上空,一道淩厲的青色劍光撕裂長空,如同流星墜地,精準地落在民和堂後院!
劍光散去,王乜和黃柳的身影顯現。
王乜小眼睛精光四射,帶著一絲急切和期盼。黃柳則是一身利落的勁裝,馬尾高束,英氣勃勃的臉上帶著幾分緊張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洪師叔!”王乜人未至,聲先到,帶著激動,“你看我帶誰來了!”
後院中,王寡婦正和怪醫老頭說著話,洪浩則蹲在角落,拿著一塊抹布,認真地擦拭著那把古樸黝黑的鐵劍,動作專注而平靜。
聽到王乜的聲音,洪浩下意識地抬起頭。
他的目光先是掃過王乜,帶著一絲慣常的茫然和困惑,似乎對這個風風火火、一身淩厲劍氣的少年依舊沒什麼印象。
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王乜身邊那個英姿颯爽、紮著高馬尾的女子身上時——
如同沉寂的火山驟然噴發!洪浩的瞳孔猛地收縮!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和熟悉感,如同海嘯般瞬間席卷了他混沌的意識!
腦海中,那些零碎的記憶碎片——庭院中舞劍的英姿、拳打腳踢的教導、麵攤前潑辣的護短、鐵匠鋪裡豪爽的贈劍……如同被無形的線瞬間串聯起來,變得無比清晰、無比鮮活!
“姐……黃柳姐?!”洪浩手中的抹布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他猛地站起身,動作之大帶倒了旁邊的小板凳!他直勾勾地盯著黃柳,眼神劇烈地波動著,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狂喜、巨大的困惑,還有一絲……如同迷路孩童終於找到至親般的委屈和依賴!
他幾乎是踉蹌著向前衝了兩步,聲音帶著顫抖的哭腔和無比的篤定:“黃柳姐!是你!真的是你!我……我認得你!我記得!我記得在黃府!你教我練劍!教我站樁!你……你還帶我去吃絲雞麵!還……還幫我打架!把那個罵我的壯漢打得滿地找牙!”
洪浩語無倫次,急切地訴說著那些在黃府生活的點滴!每一個細節都無比清晰!他記得黃柳教他的每一招越女劍法,記得她打他時下手有多狠,記得她護著他時有多霸道!他甚至記得那把黃柳在鐵匠鋪給他買的鐵劍!
黃柳看著眼前這個激動得語無倫次、眼神卻亮得驚人的癡兒,聽著他清晰地喊出自己的名字,說出那些隻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過往細節……
一股巨大的酸楚和狂喜猛地衝上黃柳的鼻尖!她強忍著眼眶的酸脹,一步上前,動作快如閃電,毫不客氣地一把揪住洪浩的耳朵!
“癡兒,總算你還有點良心。”黃柳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但更多的是彪悍和……得意!“你知不知道,老娘我有多擔心你!”大娘不在,黃柳才敢自稱老娘。
她手上用力一擰!
“哎喲!疼疼疼!姐!輕點!輕點!”洪浩疼得齜牙咧嘴,卻絲毫沒有掙紮,反而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臉上露出了混合著痛苦和巨大歡喜的笑容,那笑容純粹得像個傻子,哦不,像個孩子!
他任由黃柳揪著耳朵,急切地辯解道:“我……我也不知道!我醒來就在床上……是……是這個姐救了我……”邊說邊指一下王寡婦,“我什麼都不記得了……隻記得……隻記得在黃府跟你學劍……還有……還有小弟黃笠……”
他的記憶似乎卡在了黃府時期,對於之後的水月山莊、不二門的豬肉鋪、乃至星雲舟的經曆,依舊是一片空白。
“床上?姐姐?”黃柳鬆開手,銳利的目光掃向一旁早已目瞪口呆的王寡婦。心中狐疑:“癡兒莫不是被她睡了……”
王寡婦被黃柳那英氣逼人、帶著審視的目光看得心頭一緊,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洪浩卻立刻擋在王寡婦身前,雖然依舊有些茫然,但語氣卻帶著本能的維護:“姐!你彆凶她!她是好人!是她救了我!她……她也是我姐!”
王寡婦立刻將自己在溪邊發現洪浩,帶回家施救的情形說了一遍。阿彌陀佛,還好張瞎子千叮嚀萬囑咐莫要睡火生……
黃柳看著洪浩那副袒護的模樣,又看看王寡婦那局促不安卻並不心虛的樣子,心中了然。
她雖然性子火爆,但並非不通情理。便對著王寡婦,難得地放緩了語氣,抱了抱拳:“這位大姐,多謝你救了我這癡兒弟弟!黃柳在此謝過!”
王寡婦看著眼前這一幕,聽著洪浩那聲“她也是我姐”,再看著黃柳那鄭重其事的道謝,心中最後那點患得患失徹底煙消雲散!
她慌忙擺手,聲音帶著一絲激動和釋然:“不敢當不敢當!妹子言重了!救人是應該的……火生……洪公子他……他是個好弟弟!”
怪醫老頭在一旁叼著旱煙袋,渾濁的老眼精光閃爍,看著洪浩那激動又依賴的模樣,再看看黃柳那彪悍中帶著關切的舉動,嘴角勾起一絲了然的笑意。成了!這把“鑰匙”,果然對路!
王乜站在一旁,看著洪浩緊緊跟在黃柳身邊,那副全然依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的模樣,心中又滿是欣慰和激動。洪師叔終於認出了至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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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隻有黃柳一人,但有一就有二,總是涼開水泡茶——慢慢來。
黃柳已聽王乜轉述過怪醫老頭的診斷,知道眼下癡兒弟弟還不能受太多刺激,故而講話也把握分寸,拿話小心翼翼試探一陣,發現洪浩講來講去都是當年在黃府的事情,再往後便一問三不知。
如此過了幾天,黃柳便有些按捺不住。她脾性跟大娘最像,都是吃不得冷湯圓的急性子。
這一日,黃柳私下找到怪醫老頭。
“老先生,我這癡兒弟弟,眼下是把在我家時的事情搞得清清楚楚,每天都是讓我教他紮步站樁,今日倒好,竟問我為何老夫子沒來授課……”
“這老夫子是誰?”老頭問道。
“是當年在我家中教我弟弟和癡兒識文斷字的教書先生。之前在我家,癡兒都是半天學文,半天習武……”
“哦?想起學文的先生了?”怪醫老頭吧嗒著旱煙袋,渾濁的老眼閃過一絲精光,“好事兒啊!這說明他腦子裡的‘殼’又在鬆動!露出來的東西越來越多了!就像那破殼的雞崽子,一點點往外拱呢!眼下應該順著他的意思行事……”
黃柳一聽,著急道:“那……那怎麼辦?難道真要去把岑老夫子請來?那老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誰知道現在在哪個州府逍遙快活?”
“嘿嘿,何必舍近求遠?”怪醫老頭一笑,露出幾分市儈的狡黠,“老頭子我走南闖北幾十年,啥場麵沒見過?裝個教書先生還不容易?你且把那老夫子的模樣、脾性、說話習慣,細細講與我聽!”
黃柳自己不願讀書,但老夫子在府上幾年,她也是見熟了的。雖然已經多年未見,但老夫子那極有特點的模樣,也還曆曆在目。
“那老頭……嗯,岑老夫子,頭戴葛巾,一身洗得發白的灰布袍子,看著像個酒樓的老夥計!眉毛稀疏,眼睛細細長長,最顯眼的是那酒糟鼻!紅得發亮!還有一撮山羊胡子!”
怪醫老頭聽得仔細,一邊聽一邊點頭。須知他也是修仙中人,境界也不低,易容變樣都是信手拈來。
等黃柳講完,他便按著黃柳所講搖身一變,當真一個活脫脫的岑老夫子便立在黃柳麵前。
“像!真像!”黃柳興奮叫道:“那明日你便教癡兒學文。呃,在家時都是上午讀書,下午練功。”
翌日清晨。
洪浩照例早早起來,準備去庭院站樁練功。剛推開房門,卻見院子裡石桌旁,坐著一個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