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田叔公……”
王二海輕聲打了個招呼。
張忠田緩緩轉過頭來:
“二海,你來了啊……”
他支撐著如同朽木一般的雙手,想要從床上坐起來。
有客人來了,他不能躺著接待,這是接待客人的規矩。
“忠田叔公,您躺著,好好休息,彆坐起來。”
王二海連忙阻止。
張忠田卻還是硬撐著坐了起來,靠在床邊的牆壁上。
他艱難擠出笑容:
“二海,謝謝你來看我,現在我這樣,能主動來看我的人,真不多了,不像以前,那些親戚朋友,隔三岔五就主動過來。”
張忠田快死了,家道也衰落了。
以前那些親戚朋友,不來看他也正常。
正所謂世態炎涼,莫過如此。
張忠田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幕,但是如今親眼看著這一幕發生,卻依舊不免心生悲涼。
“忠田叔公,您不要想太多,好好養病,先養好身子再說。”
王二海安慰著他。
張忠田卻搖了搖頭:
“我這病,好不了的了。我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你是不是看到都怕?”
王二海一時間不知怎麼回答。
他心裡確實有些害怕。
他不是害怕張忠田會變成鬼魂來糾纏他。
那種害怕是刻在基因裡頭的,對死亡的懼怕。
張忠田又說:
“前幾天我孫子還被我這模樣給嚇哭了呢,他要在一樓院子裡玩耍,我為了不嚇到他,就搬上二樓來了,雖然不方便,但至少不添麻煩。另外我兒子,也是對我嫌棄得不行,其實也不算嫌棄吧,就是怕,他自己剛從鬼門關走過一趟,看到我這快要死的模樣,怕也正常。”
張忠田神神叨叨,說了很多。
看得出來,已經很久沒人陪他聊天,他心裡壓抑了許久,所以有個來看望他的人,他就忍不住多說兩句。
“二海,我兒子,我老婆,還有我孫子,以後還得勞煩你多幫扶一下。”
張忠田這時候突然握住王二海的手,看向王二海的眼神,帶著卑微的懇求:
“我兒子他不生性就算了,現在還落得個殘疾,他自身都難保,更彆指望他去照顧我老婆和我孫子了,你是村乾部,我走了之後,你一定要多關心他們,不然他們可能沒法活下去,我以前做村委書記的時候,可幫過你家不少忙……”
張忠田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孫子,他真不敢想象,他走了之後,他的寶貝孫子會落得什麼樣的處境。
“忠田叔公,您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儘我責任,對他們能幫就幫。”
王二海做出承諾。
他知道這份承諾很沉重。
這責任背在肩上了,就很難再卸下來。
但是他卻也知道,他必須得去背。
雖然他隻是臨時村乾部,連正式工都不算。
“有你這句話,那我就放心了……”
張忠田臉上露出疲憊的笑容。
“對了,忠田叔公,我來找您,是想問您個事。”
王二海這才想起他來這裡的目的。
“什麼事?”
張忠田問。
王二海就說:
“村口靠近公路邊,不是有一畝多的荒地嗎?那些地現在屬於誰?我想盤下那塊地,用來養走地雞。”
張忠田就說:
“那是楊小財家的耕地,要不你還是去找彆的地方吧,楊小財和你爸媽關係並不好,你找他要那塊地,他不一定會給你。”
王二海就說:
“那我找彆的地看看,您有什麼建議?”
張忠田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