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帳後園的晨露,依舊是兩年前那般沁涼,隻是此刻沾在衣襟上,少了幾分初入軍營時的生澀,多了幾分歲月沉澱的溫潤。
寅時的天色剛扯開一絲魚肚白,廊下的氣死風燈早已熄滅,
唯有東方天際那抹淡紫霞光,將園中的青石地染得半明半暗。
鐵無雙負手立於漢白玉欄旁,玄鐵甲胄上的霜花還未散儘,
身後的“裂穹鐧”卻不再是斜倚的姿態,而是被他握在掌心,鐧身暗紋流轉的淡金氣血,比兩年前愈發醇厚。
欄下的空地上,莫瀟、小米兒、洛封、柳昤雙四人並肩而立,周身氣血如無聲的溪流,
在晨光中勾勒出若隱若現的光暈——那是“鐵血浮屠功”前三層儘數圓滿的征兆,
每一次呼吸間,氣血與肉身、精神都達成了極致的共鳴,舉手投足間,再無半分滯澀。
“呼……”
莫瀟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周身縈繞的赤金色氣血驟然收斂,
儘數沉入經脈深處,與丹田內流轉的銀白色真氣纏繞交織,化作一道金白相間的氣流,順著“醉狂歌”劍法的內息路線緩緩遊走。
他雙目微闔,眉宇間褪去了兩年前的清峻,多了幾分沉穩銳利,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草木清氣,
那是他鑽研“六氣之辨調理法”時,特意悟出的運氣之法,此刻正隨著呼吸,與體內交融的氣血真氣呼應。
這兩年來,他日夜揣摩鐵無雙傳授的氣血運轉之法,又結合自身劍法中
“雷、風、雲、雨、霜、雪”
六式劍意對應的真氣特質,硬生生將“六氣之辨”從單純的劍意法門,改進成了氣血與真氣的融合之術。
起初,剛猛的氣血與清冽的真氣在經脈中碰撞,數次讓他經脈欲裂,唇角溢血,可他偏生有股韌勁,
每次疼得幾乎暈厥,隻稍作調息,便又握著凜蒼劍站到校場上,以劍意為引,一點點磨合兩種力量的棱角。
就在昨日黃昏,校場黃沙漫天,他一劍劈出
“醉狂歌——天融地亂!”,
劍氣剛起時還是慣常的銀白色,可中途赤金色氣血驟然湧入,竟在半空凝成一道金白交織的劍虹,
不僅將百米外的巨石劈成齏粉,劍虹餘威更是震得地麵裂開數道深溝。
那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丹田內的壁壘轟然破碎,氣血與真氣如久旱逢甘霖般徹底交融,
一股遠超以往的力量從四肢百骸湧出——守域境,成了!
“莫哥兒,恭喜。”
小米兒的聲音在身旁響起,帶著幾分爽朗。
他站在莫瀟身側,身形比兩年前挺拔了不少,
不再是當初那略顯清瘦溫和的模樣,肩頭寬了幾分,手臂上的肌肉線條流暢而緊實,卻不顯粗獷,反倒透著幾分猛虎蓄勢的爆發力。
他周身氣血同樣收斂得恰到好處,隻是指尖偶爾閃過的赤金爪芒,
泄露了他體內奔騰的力量——就在莫瀟突破的同時,他也借著氣血與真氣交融的契機,一舉踏入了守域境。
這兩年來,小米兒的“七煞殘虎爪”早已褪去了往日的凶戾煞氣,在“鐵血浮屠功”的淬煉下,煞氣儘數轉化為凝練的氣血之力,爪意變得剛猛卻不失沉穩。
此刻他抬手間,指尖雖無麟爪,卻能隱隱看到一層薄如蟬翼的赤金爪芒,
那是氣血凝聚到極致的表現,比當初佩戴暗金麟爪時,威力更勝數倍。
“你們倆倒是捷足先登。”
洛封的大嗓門打破了片刻的靜謐,他赤著上身,
古銅色的肌膚在晨光中泛著健康的光澤,肌肉比兩年前更加飽滿,每一寸肌理都如精心雕琢的磐石,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手中握著一柄新鑄的長刀,刀身刻著“極星”二字,
此刻正微微震顫,刀身上流轉的氣血與刀意交織,竟在空氣中劃出細微的破空聲。
半年前,他卡在“心脈貫骨”圓滿與“肺氣化雲”小成的瓶頸處,整日愁得抓耳撓腮,卻也沒再犯急功近利的毛病。
每日寅時便到校場揮刀,一刀又一刀,從晨光熹微練到烈日當空,汗水浸透了衣衫,又被風吹乾,留下一層白花花的鹽漬。
就在三日前,他揮刀劈向校場邊緣的老槐樹時,
刀意驟然暴漲,體內氣血如火山噴發般湧入刀身,竟在刀光中凝成一道赤金色的刀罡——那一刻,他隻覺渾身通暢,
丹田內的真氣與氣血徹底貫通,破空境的壁壘,就這般被他以最剛猛的方式撞開。
此刻他咧嘴笑著,露出一口白牙,臉上的棱角比兩年前更顯分明,眉眼間的憨直依舊,卻多了幾分沙場磨礪出的悍勇。
四人中,唯有柳昤雙站在一旁,周身氣血流轉得最為綿密悠長。
她穿著一身月白色的勁裝,身形比兩年前愈發挺拔,卻又帶著一種不同於洛封的清雋。
兩年前刻意壓低的聲線,此刻雖依舊偏沉,卻多了幾分溫潤,不再有模仿男子的生硬。
她的“鐵血浮屠功”同樣練至圓滿,隻是並未追求剛猛,而是將自身坼寒的體質與氣血相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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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轉時,皮膚下會閃過一層淡淡的冰藍光暈,與赤金色氣血交織,透著一種矛盾的美感。
此刻她指尖微動,一縷冰藍氣血順著指尖滑落,
觸碰到青石地時,竟凝成了一粒細小的冰晶——這是她將坼寒劍氣與氣血融合後的成果,也是她踏入渾圓境圓滿的佐證。
隻需再進一步,便能觸摸到破空境的門檻,可她心中卻無太多波瀾,隻是目光不自覺地飄向莫瀟的背影,眼底藏著一絲隻有自己才懂的繾綣與無奈。
鐵無雙看著四人,眼中滿是欣慰,手中的“裂穹鐧”輕輕敲擊著漢白玉欄,發出清脆的聲響:
“兩年時光,你們不僅將‘鐵血浮屠功’練至圓滿,更各自突破境界,這份心性與天賦,不枉我傳功一場。”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四人,語氣變得鄭重,
“如今北疆暫無大恙,而江湖魔門肆虐,你們既有一身本事,便該回去守護蒼生——這才是‘鐵血浮屠功’真正的意義。”
莫瀟四人聞言,齊齊躬身行禮:
“多謝鐵將軍兩年教誨,晚輩定不負所望!”
起身時,四人相視一眼,眼中皆是了然與堅定。
這兩年的軍營生涯,不僅讓他們的武功脫胎換骨,更讓他們明白了“守護”二字的重量。
魔門一日不除,江湖便一日不得安寧,他們此行歸去,便是要以這一身鐵血氣血,蕩儘魔塵。
收拾行裝的過程很是簡單,四人本就沒有太多雜物,不過是幾件換洗衣物、兵器與鐵無雙贈予的療傷丹藥。
當他們背著行囊,來到軍營大門前時,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蹲在門邊的老槐樹下,
穿著一身輕便的勁裝,腰間彆著一柄小巧的鐵鐧,正是鐵曼飛。
她見四人走來,立刻跳起身,臉上帶著幾分狡黠的笑容,跑到柳昤雙麵前:
“柳大哥!我早就知道你們要走,特意在這裡等你們呢!”
柳昤雙一愣,眉頭微蹙:
“曼飛姑娘,軍營規矩森嚴,你怎可擅自離營?”
“什麼擅自離營呀!”
鐵曼飛噘著嘴,伸手拉住柳昤雙的衣袖,
“我留了書信給爹,說要跟你們一起去江湖闖蕩,順便曆練武功!
再說了,我如今也是渾圓境的修為,一手‘破式鐧法’可不是鬨著玩的,肯定能幫上你們!”
她說著,手腕一翻,腰間的鐵鐧便握在手中,輕輕一抖,
鐧身泛著冷冽的光澤,氣血在鐧身上流轉,竟隱隱有破空之聲——這兩年,
她確實未曾懈怠,在鐵無雙的指點下,不僅真氣踏入渾圓境,更將“破式鐧法”練得頗有幾分火候,比兩年前的青澀模樣,多了幾分英氣。
柳昤雙看著她執拗的模樣,心中無奈至極。
這兩年,鐵曼飛對她的心思,她早已心知肚明,可她是女兒身,又與莫瀟情投意合,這份誤會一日不解除,便一日不得安寧。
如今鐵曼飛竟要跟著一同上路,若是一路以男子身份相處,不僅對鐵曼飛不公,更是委屈了身邊的莫瀟。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身旁的莫瀟,見他眼中滿是理解與溫柔,心中頓時有了決斷。
她輕輕掙開鐵曼飛的手,後退一步,站到空地上,對著三人抱了抱拳:
“曼飛姑娘,有件事,我瞞了你們兩年,今日便要坦白。”
話音落時,她周身氣血驟然運轉,卻並非用於攻伐,而是順著一種奇特的經脈路線流轉,
指尖結出一個繁複的印訣——那是千機巧幻門的“脫胎換骨”功法,
當年她為了混入軍營學習氣血之法,也是為了躲避仇家追殺,才不得不動用這門保命絕學,化作男兒身。
隨著印訣變幻,她周身泛起一層淡淡的白光,原本略顯清雋的身形漸漸發生變化,肩膀的線條柔和了幾分,身形也比先前纖細了些許,刻意壓低的聲線褪去偽裝,化作一道清脆溫潤的女聲,如同山澗清泉,滌蕩著在場眾人的心神。
白光散去時,原地站著的已不再是那個俊朗的“柳日令”,
而是一位身著月白勁裝的女子。
她的發絲比先前略長,垂在肩頭,眉眼依舊是那般清秀,
卻多了幾分女子的溫婉,眼底的繾綣與溫柔,此刻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一舉一目,清雅絕色,傾國傾城!
她轉過頭,看向莫瀟,眼中帶著一絲歉意與羞澀:
“莫兄,讓你久等了。”
莫瀟早已快步上前,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手臂緊緊環著她的腰肢,仿佛要將這兩年的思念與委屈,儘數融入這個擁抱裡。
他紅著眼,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聲音帶著幾分沙啞:
“昤雙,我等這一天,等了兩年。”
陽光透過老槐樹的枝葉,灑在兩人身上,形成斑駁的光影,空氣中仿佛彌漫著淡淡的暖意。
兩年的隱瞞,兩年的克製,在這一刻儘數化為繞指柔情,無需多言,一個擁抱便足以訴說所有心意。
“這……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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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封站在原地,手中的長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眼睛瞪得像銅鈴,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拳頭,臉上寫滿了“無措”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