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丙三七礦星。
虛空漩渦劇烈震蕩,那隻覆蓋暗沉金屬的巨物徹底探出,形似扭曲的利爪,卻又在關節處生出猙獰的倒刺,表麵流淌著吞噬光線的幽暗。它僅是存在,便讓周遭的空間不斷塌陷、湮滅。恐怖的威壓如實質的海嘯,將大地進一步撕裂,那些幸存的弟子和苦役在這股力量下如同狂風中的殘燭,瞬息間便有更多人形體崩解,化為血霧。
那真仙境的執事目眥欲裂,仙力近乎燃燒,卻連延緩那巨爪落下半分都做不到。絕望如同冰冷的星塵,灌滿他的仙心。
就在巨爪即將觸及礦星地表,將一切生靈連同這顆星辰本身徹底抹去的刹那——
時間,仿佛凝固了。
那毀天滅地的威壓,那嘶吼的虛空亂流,那崩碎的大地,甚至那弟子臉上凝固的絕望,都在這一瞬陷入了絕對的靜止。
唯有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礦星上空,仿佛他一直就在那裡,隻是無人能察覺其存在。
一襲簡單的青袍,身形挺拔,麵容平靜得不見絲毫波瀾,唯有雙眸深處,似有億萬星辰生滅。正是林漓。
他目光落在那撕裂虛境的巨爪上,眉頭微不可查地輕輕一皺。
“汙穢之物,也敢犯我昆侖疆域。”
沒有叱吒風雲的怒吼,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爆發,他隻是抬起了右手,對著那巨爪,輕輕一彈指。
叮——
一聲清脆至極,仿佛琉璃輕碰的微響。
一道細微得幾乎看不見的漣漪自他指尖蕩開,向前蔓延。
那猙獰狂暴、散發著仙帝級威壓的巨爪,在與這細微漣漪接觸的瞬間,如同遇到了驕陽的冰雪,無聲無息地開始消融、崩解。從指尖開始,再到手掌、手臂……那堅不可摧的暗沉金屬,那恐怖的能量波動,儘數化為最原始的粒子,湮滅於無形。
漣漪去勢不止,輕飄飄地沒入那巨大的虛空漩渦之中。
哀嚎般的空間撕裂聲戛然而止。
那巨大的漩渦猛地一滯,隨即像是被一隻無形巨手抹平的沙畫,所有的裂痕、所有的扭曲、所有的死寂貪婪氣息,都在刹那間被撫平、抹去。
眨眼之間,星辰之上,虛空恢複平靜。唯有下方遍布瘡痍的大地,以及殘存者們臉上那凝固的驚恐,證明著方才那場近乎滅頂的災難並非幻覺。
直到此刻,那靜止的時間才重新恢複流動。
幸存的執事弟子猛地喘過氣,癱軟在地,渾身已被冷汗浸透。他茫然地抬頭,看到了天際那抹青影。
雖然從未親眼見過,但那深不可測、宛如直麵星空深淵的感覺,那身代表著宗門至高身份的青雲袍,讓他瞬間明白了來者的身份。
“宗…宗主!”他掙紮著想要爬起行禮,聲音因極度的恐懼和劫後餘生而顫抖得不成樣子。
其餘幸存者也陸續回神,看到林漓,無不激動得熱淚盈眶,紛紛伏地叩拜,高呼:“拜見宗主!謝宗主救命之恩!”
林漓身形微動,下一瞬已出現在那執事弟子麵前,聲音平和:“起來吧。傷亡如何?”
那執事弟子不敢抬頭,哽咽道:“回稟宗主,外門弟子…隕落三十七人,苦役…死傷逾百…弟子無能,請宗主責罰!”
“非你之過。”林漓目光掃過滿地狼藉,眼神依舊平靜,但深處卻有一絲冷意掠過,“此物非此界生靈,其力已至仙帝境,你們能撐到本座前來,已屬不易。”
他抬手輕揮,一道溫潤浩大的青光灑落,籠罩所有幸存者。眾人隻覺一股精純無比的生機湧入體內,傷勢迅速複原,連耗損的仙元也在快速補充。
“清理此地,撫恤隕落者。此間事,暫勿外傳。”林漓吩咐道。
“謹遵宗主法旨!”眾人齊聲應諾,再抬頭時,林漓的身影已然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
……
昆侖宗,宗主靜室。
林漓的身影悄然浮現。靜室內布置簡樸,唯有中央一個蒲團,四周牆壁上刻畫著玄奧的星辰脈絡。
他盤膝坐下,雙眸閉合。
“係統。”心中默念。
一道隻有他能看見的淡藍色光幕在意識中展開,字體古樸。
【檢測到宿主成功擊退虛空孽物仙帝級),維護宗門疆域穩定。】
【獎勵:召喚卡仙帝級)1】
【當前召喚卡儲備:仙王卡15,仙皇卡7,仙帝卡3】
看著獎勵信息,林漓麵色並無喜悅。近千年來,這種來自未知虛空的侵襲越來越頻繁,強度也在不斷提升。這次甚至出現了仙帝級的孽物,雖然被他隨手滅殺,但這無疑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昆侖宗統禦的星域廣袤無垠,類似丙三七這樣的邊緣礦星數以萬計,防不勝防。
宗內弟子雖強,仙王為基,仙皇為骨乾,更有數位仙帝級長老,但分布各方,應對這種驟然爆發的高端襲擊,有時難免鞭長莫及。
這些召喚卡,是他最大的底牌之一。係統任務所獲,可召喚出絕對忠誠於他、境界對應的強者,持續時間視消耗而定。正是憑借這些積累,他才能穩坐昆侖之主的位置,並讓昆侖宗在強者如雲的仙界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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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外力終有窮時。宗門自身的延續與強盛,終究要靠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
他心念一動,一道神識傳音跨越無儘空間,落入宗門執事大殿。
“昭告各方,昆侖宗本屆收徒大典,如期舉行。凡通過考核者,無論出身,皆可入我門牆。”
……
昆侖主星,界域傳送古陣。
平日裡就繁忙無比的巨大古陣,近日更是光華衝天不息。無數流光從星空四麵八方而來,落入陣中,現出一道道氣息強弱不一,但皆麵帶憧憬與敬畏的身影。
有乘坐華麗仙舟、仆從如雲的世家子弟;有駕馭異獸、氣息彪悍的部落天才;也有僅憑自身法力、風塵仆仆趕來的散修少年少女。
他們來自不同星域,不同種族,但目標隻有一個——拜入仙界魁首,昆侖宗門下。
“快看!那是天凰星域的赤羽仙舟!據說他們這一代出了個血脈返祖的小公主,天生契合火係大道!”
“嘖嘖,那邊是蠻古星界的巨靈族天才吧?好強的氣血之力,怕是徒手就能撼動山嶽!”
“散修裡也有厲害人物啊,你看那個背劍的黑衣少年,劍氣內斂,鋒芒不露,恐怕是個劍道奇才!”
傳送陣外,巨大的廣場上已是人山人海,議論聲、驚歎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著各種屬性的仙靈之氣,躁動而充滿希望。
負責接待和維持秩序的昆侖弟子們,皆身著統一的白雲紋法袍,修為最低也是仙王境,他們神色平靜,目光掃過下方那數以百萬計的求道者,並無太多波瀾。見慣了天驕,心自然如古井。
一名麵容姣好、氣質清冷的女弟子,仙王巔峰修為,懸於半空,清冷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所有欲參與考核者,依序前往‘問道碑’前留名烙印骨齡。骨齡超過三百載者,自行退出,否則一經查出,廢黜修為,逐出昆侖星域。”
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讓喧鬨的廣場迅速安靜下來。
人群開始如長龍般緩緩移動,走向廣場儘頭那麵矗立天地、散發著蒼茫古老氣息的巨大石碑。
石碑旁,幾名執事弟子負責記錄。求道者隻需將手按在碑上,碑文自然會亮起,顯示骨齡與最粗略的靈根屬性,合格者方能得到一枚參與下一輪考核的玉符。
過程很快,大部分人都順利通過,偶爾有幾個企圖蒙混過關、骨齡超限者,在問道碑前無所遁形,被執事弟子冷聲嗬斥,廢去修為,如死狗般拖走,下場淒慘,令旁觀者心頭發寒,更是謹小慎微。
人群中,一個衣著樸素、甚至有些洗得發白的青衫少年,默默隨著隊伍前進。他看起來十七八歲年紀,麵容清秀,眼神卻有著超越年齡的沉穩與平靜。他叫秦墨,來自一個極為偏遠、靈氣稀薄的小星球,一路曆經艱險才抵達此地。
終於輪到他。他將手掌輕輕按在冰涼的碑麵上。
問道碑微微一顫,上麵浮現出兩行古樸文字:“骨齡:十八。靈根:未顯。”
負責記錄的執事弟子愣了一下,皺了皺眉:“未顯靈根?莫非是毫無修行資質的凡體?你之前可曾修煉過?”
秦墨平靜地回答:“晚輩未曾修煉。”
執事弟子打量了他一下,骨齡無誤,但這“未顯靈根”著實古怪。問道碑雖隻是初步檢測,但從未出過差錯。他搖搖頭,取出一枚最普通的白玉符遞過去:“罷了,先去下一關吧。能否留下,看你造化。”
“多謝仙長。”秦墨接過玉符,禮貌地行了一禮,轉身走入通過的人群中。
那執事弟子看著他的背影,嘀咕了一句:“怪事。”隨即搖搖頭,繼續接待下一位。
秦墨握緊手中的玉符,眼神堅定。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檢測不出靈根,但他必須留下。
就在秦墨離開問道碑不久,廣場邊緣的人群忽然一陣騷動,傳來幾聲驚呼和嗬斥。
“放肆!哪來的野丫頭,敢衝撞我家少主車駕!”一名錦衣惡仆正揮鞭抽向一個跌倒在地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約莫十來歲年紀,衣衫襤褸,小臉臟兮兮的,唯有一雙眼睛極大,此刻充滿了驚恐,懷裡緊緊抱著一個破舊的布包。
鞭影落下,帶起尖嘯的風聲。周圍有人麵露不忍,卻無人敢出手阻攔。那車駕上有著某大世家的徽記,非尋常人敢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