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夷陵城幾十裡外的軍營中,一列列身穿鎧甲的將士,頭盔之上纏著白布,他們麵色肅穆,寂靜無聲的軍營中,隱隱透著殺氣。
在隊伍最前列,是一個白色的大帳,白色的帷幔緩緩飄動。
此時大帳內,香燭的氣味與花香混在一處,竟生出一種奇異的甜膩,鑽入鼻中,使人昏昏然。燭火搖曳,照得那幔帳上的褶皺忽明忽暗,氣氛顯得十分的沉重。
死者躺在朱紅色的棺材裡,透過半開的棺蓋,可以清楚的看見棺材內的景象。
躺在裡麵的是一件俊俏少年郎,他麵色慘白,兩頰凹陷,嘴唇卻異常紅潤,大約是塗抹了胭脂之故。
嶄新的壽衣包裹著重傷不治的身軀,雙手交疊於胸前,指甲修得極整齊,顯見是經過精心打扮的。
隻是那打扮愈精致,愈顯出死相的猙獰來。眼睛雖閉著,卻仿佛隨時會睜開,向人投來冷冷的一瞥,似有死不瞑目之狀,這少年郎不是彆人,正是沈紅葉。
吊唁之人上前瞻仰沈紅葉最後的遺容後,棺蓋緩緩的合上。
祭奠完畢,陵川太守史於淳率先開口:“沈二公子,你節哀,吳憂賊子不得不除,若非他使詐,三公子他豈會如此,眼下最重要的是報仇,一定要讓吳憂償命。”
沈碧湖已經數日沒有睡過好覺了,他麵色蠟黃,雙眼裡布滿了血絲,顯得十分的憔悴,不過說出的話卻十分堅定:“不報此仇,我沈碧湖勢不為人。”
“沈公子,史太守的話在理,沈三公子去世的消息瞞不住的,若吳憂得知了這個消息,必定會想方設法離夷陵,他一旦離開江淮,隻怕是虎歸山林,後患無窮。”白蓮教紫衣使巳蛇說道。
不論是史於淳,還是巳蛇,以及其他的勢力,之所以推舉沈碧湖為領袖,其實他們和沈碧湖是同樣的心思。
若吳憂被殺,朝廷的怒火終歸需要有人承擔,而沈家是世家之一,地位超然,到時候由沈家頂在前麵分擔壓力,他們才會安然無恙。
否則任何一方都無法承受追殺欽差的罪名,這可是把朝廷往死裡得罪。
沈碧湖是這樣的心思,他自然也明白眾人心中所想,但是他卻沒有了退路:“放心,他逃不掉,我已經提前做了準備,吳憂絕對不敢離開夷陵城。”
“放心,我已經做了安排,他逃不掉。”沈碧湖雙拳緊握,目光冰冷。
隨著各方勢力的並入,人手越來越多,隻有他自己清楚,現在他手裡足有三萬人馬。
勢力越多,就意味著人心不齊,戰力也各有不同,這是最大的弊端,也是他不敢直接攻打夷陵城的主要原因。
不過這對沈碧湖而言並不打緊,隻要消耗掉吳憂的兵馬,那他們的存在就是值得的,畢竟他的目標從始至終都隻是吳憂,並不是薛驥。
三國中,龐德抬棺戰關羽,受到了這段劇情的影響,也或許是提升士氣,沈碧湖令人抬上沈紅葉的棺材,全軍開拔,直逼夷陵城。
在彭有牛眼裡,沈碧湖隻不過是一個小娃娃,哪怕他有數百大軍,彭有牛一樣不放在眼裡,對薛驥而言,他和彭有牛是同樣的心態。
彭有牛作戰勇猛,薛驥則以殺戮鑄就了凶名,這兩名都是當世名將。
戰場上,有時候敵情是決定勝負的關鍵,吳憂在夷陵城內,安然無恙,但是耿飛和楊令儀所率領的白虎營和玄武營卻經常受到襲擾。
在觀雲樓詩會時,當時卓小乙便察覺到吳憂可能有危險,便通知了耿飛和楊令儀,二人沒有遲疑,立刻領兵在夷陵城十裡外駐紮。
這些事情並沒有逃過薛驥的眼神,他作壁上觀,靜待事情的發展。
薛府大廳。
一兵卒來報:“大人,吳憂已經離開了客棧,趕往了南城門。”
“再探。”薛驥品著茶,表情陶醉。
他離開戰場已經很久了,在夷陵這種小地方他早就待膩了,這次雖然不用他上場,不過看兩個小輩打架,也讓他心情舒暢。
不錯,吳憂和沈碧湖的衝突,在薛驥看來就是打架,根本算不上戰爭。
南宮駿才說道:“隻要吳憂逃出夷陵,隻怕沈碧湖想追都難了。”
一旁的薛青青附和道:“吳憂福大命大,這次應該也能逃出生天!”
“你們把事情想簡單了。”薛驥瞥了一眼南宮駿才,說道:“沈碧湖早就得知吳憂和巴天水寨關係不一般,他早就做了準備,吳憂不僅去不了巴天水寨,南下的路也被堵死了。”
聞言,南宮駿才一驚:“這麼說吳憂出城就是死路一條?”
“不錯。”薛驥肯定的點了點頭:“據我所知吳憂所率兵馬不過數百,巴天水寨雖然有數千餘眾,卻被沈碧湖堵在寨子內,你說他這點兒兵力如何對抗?”
“這麼說吳憂死定了?”薛青青一臉的詫異,除去拒婚一事,她和吳憂並無仇怨,更何況像吳憂這類的官員並不多,如果就此身殞實在是太過可惜,她不由得也為吳憂擔心起來。
薛驥搖了搖頭:“不然,隻要吳憂弄清楚局勢後,必然會返回到城內,依靠城池拒敵,這是唯一可行之法。”
且說吳憂帶著卓小乙和巴天水寨一行人,出了南城而去,徑直去往了十裡外的軍營。
吳憂剛到軍營,耿飛和楊令儀便迎了上來,多日不見,再次相逢,各自心生歡喜。
簡單的聊了幾敘舊幾句後,吳憂便詢問了最近的狀況。
耿飛說道:“大人,這幾日總有騎馬前來襲擾,應該是沈碧湖的人馬。”
楊令儀也補充道:“我擔心敵人設下了埋伏,所以我們隻擊退敵軍,並沒有追擊。”
“你們做的不錯。”吳憂稱讚了一句後,又皺眉問道:“敵軍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襲擾的?”
耿飛想了想回道:“是我們駐紮在此地的第二天。”
十裡之地,離夷城太近了,而且目標很紮眼,想不惹人注意都難。
沈碧湖不是傻子,既然知道自己的軍隊在附近,豈能沒有後手?想到了這裡,吳憂說道:“傳令下去,全軍開拔,目標夷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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