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礫在法倫鞋底發出細碎的呻吟,不知奔逃多久,他喉嚨乾得發疼,仿佛吞下了一把燃燒的碎玻璃。
回頭望去,青銅祭壇早已隱沒在如浪翻湧的沙丘之後,唯有前方遠處那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依舊懸浮在扭曲的熱霧中,琉璃瓦折射出冷冽的光,尖塔刺破低垂的鉛雲,宛如海市蜃樓般遙不可及,又似被施了永恒的禁錮咒語。
那個熱砂族小男孩果然沒有追上來。
法倫彎腰撐著膝蓋,劇烈起伏的胸膛帶動右腹的三角印記隱隱發燙。
他眯起眼睛,回憶起男孩的眼神——那和地球上電影裡循環世界中npc的呆滯目光如出一轍。
指腹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短劍鐵心,他暗自慶幸沒浪費時間嘗試溝通。
語言不通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想起聚落裡那個謎語人的老頭,法倫忍不住咬緊後槽牙,鼻腔裡溢出一聲冷哼:“回去又能問出什麼?還不是一堆雲山霧罩的鬼話。”
風裹挾著沙粒抽打在臉上,法倫卻渾然不覺。
繼續前行,這一次法倫放緩了呼吸,他邊跑邊在腦海中拚湊線索。
“老人自稱罪人,沙葬者與熱砂族輪廓相似卻互為仇敵......”他突然急刹,靴底在沙地上拖出長長的痕跡,“難道他們本是同根生?那宮殿......”
目光投向遠方閃爍的金芒,他喉結滾動,咽下一口帶著鐵鏽味的唾沫,“會是沙葬者的老巢?還是說,藏著操控時空的秘密?”
當夕陽如融化的鐵水墜入沙丘,灰紫色的夜幕像被撕開的破布般籠罩天際。
法倫終於停下腳步,雙手撐著膝蓋劇烈喘息,汗水混著沙塵順著下頜滴落,在滾燙的沙地上砸出細小的坑洞,轉瞬又被蒸發成白霧。
他看了看手中的表,表盤上的指針正指向與上次抵達聚落相同的刻度,可周遭除了呼嘯的風聲,再無半點沙葬者的蹤跡。
“不對勁。”他眉頭擰成死結,靴尖煩躁地踢開腳邊的沙礫,“按常理,若宮殿與沙葬者有關,沿途不該如此安靜......”
話音未落,右腹的印記突然如烙鐵般灼燒起來。
法倫臉色驟變,猛地扯開衣襟按住印記。
劇痛從腹部蔓延至全身,他單膝跪地,額前的碎發被冷汗浸濕,貼在蒼白如紙的臉上。
恍惚間,他想起老人說過的預言,想起黑袍人,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看來,這片沙漠的秘密......才剛剛開始。”
日輪西斜,滾燙的沙粒在銀樹傭兵團腳下發出咯吱的呻吟。
當眾人在沙丘背陰處發現岩壁時,妮可的灰發被熱風掀得狂舞,她眯起眼睛,鼻尖微微抽動。
岩壁表麵的風蝕痕跡如同老人臉上縱橫的皺紋,可其中一道螺旋狀蝕痕卻異常規整,像刻意雕刻的符號。
“典型的風蝕地貌。”麻雀用箭矢隨意敲打岩壁,撞擊聲在寂靜中回蕩。
妮可突然整個人趴倒在地,鼻尖幾乎要貼上滾燙的砂礫,睫毛被揚起的沙塵撲簌簌顫動:“有硫磺味!地下絕對藏著不得了的東西!”
她說話時,喉嚨裡像是含著興奮的火苗。
鐵塔二話不說,抄起盾牌邊緣猛撞岩壁。
沉悶的撞擊聲中,裂縫滲出一股潮濕的鏽味,像是陳年血漬的氣息。
布萊絲見狀,指尖瞬間燃起照明術,淡藍色的光芒從她戴著煉金器具的手套中迸發。
妮可瞳孔微縮——那紋路精密的手套,分明是隻有不差錢的主才會使用的裝備,看來這個銀發團長遠比表麵更不簡單。
她暗自得意地勾起嘴角,慶幸自己憑借敏銳嗅覺,在傭兵區反複打轉後選中了這支隊伍。
照明術的光束刺入黑暗的瞬間,眾人同時倒抽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