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風城的法倫,指尖剛觸到阿瓦隆據點的銅製門環,就聽見裡麵傳來一聲悠長的歎息。
推開門,昏暗的駝絨地毯上散落著幾枚沙棘汁瓶,負責留守的洛克正癱在沙發上,用草帽蓋住臉,露出的腳踝上還沾著未洗淨的沙礫。
“喲,稀客啊。”洛克懶洋洋地掀起草帽邊緣,露出一隻被風沙眯得通紅的眼睛,“我還以為整個據點隻剩我和幾隻牆角的蜘蛛了。”
法倫挑眉掃了眼空蕩蕩的大廳,煉金壁燈在暮色中投下昏黃的光斑,原本能容納五十人多人的長桌區此刻隻有三兩個學生蜷縮在角落,麵前擺著冷掉的烤餅。
“這個時間還不回來嗎?”法倫問了一句。
“你不是剛從下麵回來嘛?我們太陽大人還要問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嘛?”洛克翻了個身,草帽重新蓋住臉,“西風小鎮裡就有冰鎮椰棗酒和會唱歌的沙狐皮地毯,如果不是我的隊友被退出了,我也不想待在這。”
法倫忍不住笑了,他踢開腳邊的空瓶,在洛克對麵坐下:“你倒是挺淡定。”
他雖然與洛克沒有什麼交情,對他的印象也隻停留在入學前的召喚決鬥上被妮可擊敗那。
“得了吧,我就一個人,我寧可在這兒數沙子,也不想跟那群瘋狗搶魔物。”洛克扯下草帽坐起來,發絲亂得像被沙暴卷過,“你知道嗎?今天有個傭兵把凱撒小隊的戰利品車炸了,理由是‘看他們不順眼’。”
法倫摩挲著下巴,嘴角露出了若有若無的笑意:“那凱撒肯定氣炸了吧?”
洛克發出了淡淡的笑聲。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粒:“那我去集市逛逛,順便采購點物資。”
洛克望著他的背影,突然喊了句:“小心那些賣沙蟲乾的老太婆,她們會往糖霜裡摻蠍尾粉!”
走出門口的法倫頭也沒回地擺了擺手。
暮色中的西風城集市像口沸騰的沙鍋。
烤肉攤的煙霧混著沙塵升向灰紫色的天空,夕陽將貨攤上的琉璃瓶染成血色,駱駝商隊的鈴鐺聲穿過熙攘的人群,驚起幾隻在垃圾堆裡覓食的沙鷲。
法倫戴好防風沙的護目鏡,目光掃過擺滿晶核的攤位,忽然在街角瞥見幾簇熟悉的猩紅鬥篷。
血顱傭兵團正聚在烤沙蟲攤前,獨眼壯漢的黃銅指虎在暮色中閃著冷光,他腳邊躺著個鼻青臉腫的少年,校服上的阿瓦隆校徽被踩得模糊。
“老子再說一遍——”壯漢的靴底碾過少年的手腕,“把你們的地圖交出來,否則打斷四肢丟去喂沙狼!”
周圍的傭兵哄笑起來,有人往地上啐了口帶血的唾沫,刀刃刮擦著砧板發出刺耳的聲響。
法倫皺眉走近,雖然知道這群傭兵在西風城肯定也不敢拿阿瓦隆學院的學生怎麼樣,但是此刻老師不在場的時候,年級的太陽在某個程度上確實是學生們的領導人。
法倫發現越來越多傭兵圍攏過來,他們的鬥篷下隱隱露出骷髏圖騰或沙蟒紋身,腰間掛著的晶核袋叮當作響。
“瞧這是誰來了——”刀疤臉的聲音像轉動著的生鏽齒輪,從人群中擠出來,他臉上的刀疤在夕陽下泛著猙獰的紅,“阿瓦隆的小少爺,來給弟兄們送人頭?”
周圍的笑聲陡然變調,帶著刺骨的敵意。
法倫掃過這些仇視的麵孔,忽然注意到他們腰間的晶核袋上都纏著黑色布條——那是傭兵界“血債必償”的標誌。
“聽說你們殺了鐵牛?”獨眼壯漢轉身,指虎上還沾著少年的血,“還把‘沙狐’的人凍成冰雕?媽的,當老子們是菜市場的沙蟲隨便宰?憑什麼你們就能隨便殺生予奪!我們就隻能任由你們宰割!”
獨眼壯漢的一番話立馬引起了人群的共鳴,人群中響起低低的咒罵,有人摸向腰間的毒弩,有人握緊了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