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則微微蹙眉,似乎不太習慣這種過於直白的財富衝擊,她更留意那些建築細節中蘊含的人文之情。
“餓了吧?嘗嘗我們米蘭達米亞的早餐!”船夫熱情地招呼一聲,恰好旁邊一艘小巧的早餐船劃過,船上架著炭爐,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船夫熟練地用船槳勾住對方的船舷,短暫地並行。
“來兩份‘波倫塔’,要剛出爐熱乎的!再來兩杯‘斯普裡茲’!”船夫熟稔地點單。
很快,兩份用紙包著的金黃食物和兩杯盛在玻璃杯裡、冒著細密氣泡的橘紅色飲料遞了過來。
當然,是法倫付的錢。
法倫好奇地打開紙包,裡麵是一塊切成三角形的、溫熱鬆軟的玉米糕,表麵烤得微焦酥脆,散發著純粹的穀物香氣,中間似乎還夾著一點融化的、鹹香的奶酪。
“這是波倫塔,我們這最實在的早餐!”船夫笑道,“那杯是氣泡橙汁加一點點開胃酒,清爽提神!”
法倫咬了一口玉米糕,溫熱、樸實、帶著粗糲的口感,意外的美味,正好中和了空氣中那股過於精致的奢華氣息。
他遞給千代一份。
千代小口地嘗了嘗玉米糕,又抿了一口清爽微苦帶甜的飲料,清晨趕路的疲憊似乎被這簡單的食物撫平了不少,她微微點了點頭。
小船在金流之環的運河中穿行,陽光透過兩岸高樓的間隙灑在水麵上,碎金跳躍。
法倫靠在舒適的船椅上,享受著難得的平靜時光。
他看著身邊安靜進食的千代,薄荷綠的洋裝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清新,側臉線條優美,長長的睫毛垂下,與在西風魔窟中浴血奮戰的鬼化少女判若兩人。
一種莫名的、輕鬆愉悅的情緒在心底滋生。
千代似乎感覺到了他的目光,微微側過頭。
陽光勾勒著她精致的下頜線,她沒說話,隻是將手中的飲料杯輕輕放在兩人座位中間的小木幾上,杯壁上凝結的水珠緩緩滑落。
她的指尖不經意間碰到了法倫放在木幾上的手背,微涼,帶著清晨水汽的濕潤。
法倫的手指下意識地動了一下,卻沒有移開。
千代也沒有立刻收回手。
幾秒鐘的觸碰,短暫而自然,卻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開無聲的漣漪。
運河的水聲、遠處的喧鬨似乎在這一刻都模糊了,隻剩下指尖那一點微涼的觸感和陽光下少女低垂的眼睫。
小船終於駛出了金碧輝煌的金流之環。
運河的寬度似乎收窄了一些,水流也顯得更為沉靜。
兩岸的建築風格陡然一變,不再追求極致的華麗與高度,取而代之的是飽經風霜的古老石牆、爬滿藤蔓的拱門、小巧精致的陽台和晾曬著衣物的窗台。
空氣中那股金錢與香料混合的濃烈氣息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烘焙麵包的焦香、新鮮木料的清香、鐵匠鋪裡隱約傳來的打鐵聲,以及一種歲月沉澱下來的、安穩的生活氣息。
“舊石巷到啦!”船夫將貢多拉穩穩地停靠在一個由青石板砌成的古老小碼頭邊,“阿瓦隆旅舍就在前麵巷子口!祝兩位在米蘭達米亞過得愉快!”
法倫和千代道了謝,付了船資,踏上碼頭。
腳下是磨得光滑的石板路,兩旁是鱗次櫛比的古老石屋,底層多是各種手工作坊和特色小店:飄著香氣的麵包房、叮當作響的鐵匠鋪、擺滿彩色玻璃器皿的工坊、堆疊著厚厚書籍的舊書店……陽光斜斜地照進狹窄的巷子,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時間在這裡仿佛流淌得格外緩慢。
兩人並肩走在寧靜的舊石巷裡。
剛才船上那短暫的觸碰帶來的微妙氣氛尚未完全消散,一種舒適的沉默縈繞在兩人之間,不同於戰鬥後的疲憊,更像是一種共享寧靜的默契。
很快,他們看到了那個熟悉的招牌:阿瓦隆學院的校徽。
旅舍的門麵不大,但透著溫馨與厚重,門口擺放著幾盆盛開的紫色薰衣草。
推開掛著銅鈴的橡木門,一股混合著舊書、咖啡和乾淨亞麻布的氣息撲麵而來。
溫暖的光線下,一個頭發花白、精神矍鑠的老者正坐在櫃台後擦拭著玻璃杯。
居然有前台,法倫和千代皆是一愣,這在帝都和鐸靈的旅社裡都未曾遇到過。
“歡迎光臨阿瓦隆旅舍!”老者抬起頭,露出和煦的笑容,目光掃過法倫和千代,笑容更深了,“哦!是學院的小客人!法倫·特裡斯先生和櫻小姐?房間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二樓臨街,可以看到運河支流的小風景。希望你們喜歡這座運河之城,也預祝你們在之後的大陸杯上為學院爭光!”
“謝謝。”法倫和千代同時回應。
窗外,運河的水聲隱約可聞,如同這座城市永恒流淌的脈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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