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元起正在書房伏案寫作,老燕在門外通報:東家,蘇丫頭想單獨見您。
請進。元起眼中掠過一絲訝異。
經過老燕的傷藥調理,蘇清婉臉上的紅痕已淡去不少。那淒清哀婉的神情襯著未愈的傷痕,彆有一種動人風致。
難怪老沈念念不忘...元起暗自感歎,麵上含笑問道:蘇姑娘清早來訪,所為何事?心下卻覺這稱呼頗為彆扭——對方分明是位母親,可若稱趙夫人不妥,沈夫人更怪,隻得暫且如此。
元掌櫃,蘇清婉微赧,為掩人耳目,往後便喚我沈夫人既已讓雨柔改姓,這些細枝末節她也不願計較。
好,沈夫人有何指教?
能否...與元掌櫃單獨一敘?她語氣複雜。
老燕不是外人。元起態度明確,墨香閣諸事,皆無需避他。
元起之所以拒絕得如此乾脆,實因清晨時分與一位新寡婦人獨處一室著實不妥,更何況這位還是沈孤鴻心尖上的人。
砰——
蘇清婉竟直挺挺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青石磚上:元掌櫃,求您大發慈悲,再救我兒趙雨峰一命!
接連三個響頭叩下,額間已滲出血絲。
這位出身書香門第的王妃何嘗不知自己此舉何等唐突無理?元掌櫃對素昧平生的她們施以援手,已是仁至義儘。此刻再為兒子求援,連她自己都覺顏麵儘失,羞慚得恨不得自摑耳光。
可那終究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骨肉,是她僅有的兩個孩子之一。縱然這孩子令她失望透頂,終究是連著血脈的親生兒子。即便要她拋卻尊嚴、撕破臉皮,也要搏那一線生機。
她清楚董姓宗師將趙雨峰送至徐州城便算儘了本分,絕不會再插手。想到兒子平日的言行做派,在這亂世中若無庇護,隻怕凶多吉少。
鮮血順著眉骨滑落,混著淚水滴在衣襟上。這位曾經雍容華貴的王妃,此刻如同所有絕望的母親般,用最卑微的姿態跪伏在地。
元起心中五味雜陳。他理解為人母救子心切,卻也實在厭煩這般得寸進尺——救了三人,又添一樁。更令他不適的是這動輒下跪磕頭的做派,仿佛善良就該被道德綁架,善良的人就該去拯救那些不幸。
不待他開口,老燕已勃然怒斥:你與沈小子當真一脈相承!專挑軟柿子捏是吧?救下你們三個還不夠,還要搭上你兒子?若鎮南王未死,還被困在交州,是不是連他的命也要你來磕頭去救?他指著對方臉上的紅痕,這頓打挨得不冤!早知如此,當初就該任你們死在外頭,省得在此惡心人!
元起怔住了——原來王妃臉上的傷另有隱情,更意外老燕會如此激動。
好了,老燕。你怎麼比我的脾氣還大!元起出聲製止,先扶她起來吧。
東家......老燕無奈歎息,隔空以真氣托起蘇清婉,始終不願觸碰她分毫。
蘇清婉掙紮著要再跪,卻在宗師真氣禁錮下動彈不得。她唇瓣咬得鮮血淋漓,指甲深掐入掌,血珠順著指縫滴落。羞恥與絕望如毒焰灼心,這一刻她真的想去死,可想到下落不明的兒子、需要照料的沈孤鴻、尚未成年的雨柔,連求死都成了奢望。
老燕見她這般模樣,怒氣漸消。他何嘗不懂這女人的難處?但守護東家才是他的首要職責。任何讓元起煩憂之人,縱有千般苦衷也罪不可恕。最令他懊惱的是,這些麻煩竟都是自己親手攬來的。
元起凝視著眼前這個幾近崩潰的女子。她淩亂的發絲沾著淚痕與血漬,曾經優雅的儀態被絕望碾碎成卑微的乞求。他確實能體會這份苦楚——一個母親為救骨肉可以拋棄所有尊嚴。但理解歸理解,心頭那股被道德綁架的煩悶依舊揮之不去。
他闔上雙眼,指尖無意識地輕叩桌麵。忽然間,記憶深處浮現出藍星母親的身影。自己突然從那個世界消失,母親定會發瘋般尋遍每個角落。這種刻骨的牽掛,或許正是跨越世界共通的感情。
我給你一個選擇。
元起睜開眼,目光如古井深潭。蘇清婉的抽泣聲戛然而止,連老燕都屏住了呼吸。
沈孤鴻的傷勢我能治。這句話讓老燕瞳孔微震——東家竟連丹田儘碎都能挽回?
但讓他恢複宗師修為絕無可能,最多如常人般行走坐臥。元起話鋒一轉,治療沈孤鴻,與尋找你兒子下落——二者隻能擇其一。
蘇清婉踉蹌後退,撞上身後書架。希望與絕望在她眼中瘋狂交織:若能救孤鴻...可雨峰那孩子...
她突然發出似哭似笑的嗚咽,指甲深深摳進柱子裡。這個抉擇太過殘忍:一邊是願為她付出生命的癡情人,一邊是她懷胎十月誕下的骨血。淚水混著額間鮮血滴落,在青石磚上綻開淒豔的花。
老燕默默遞過絹帕。他明白東家此舉的深意——既要讓這女人知道恩情非理所當然,也是要替沈孤鴻試一試這個女人到底值不值得。窗外晨光漸亮,將三人身影拉得忽明忽暗。
蘇清婉終於抬起血肉模糊的雙手,聲音破碎得不成調子:我選...選...
喜歡玄幻:我有金手指和一個好爹請大家收藏:()玄幻:我有金手指和一個好爹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