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懸在半空，推進翼的嗡鳴有些不穩，她盯著下方那片最深的廢墟，掌心的「捯飭」還在微微發燙。
就在她以為塵埃落定的瞬間，一陣低沉的笑從碎石堆裡鑽了出來，像生鏽的齒輪在摩擦，帶著令人牙酸的愉悅。
【嗬……嗬嗬……】
笑聲越來越響，最後變成癲狂的嘶吼。
廢墟下突然傳來金屬扭曲的銳響，無數混凝土塊像被無形的手掀開，一道比剛才粗壯數倍的紅光衝天而起——那是「雷神」裝甲的能量核心，此刻正以一種近乎過載的狀態搏動，光芒裡甚至帶著血絲般的紋路。
林欣瞳孔驟縮，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能量在瘋長，像即將噴發的火山，每一秒都在膨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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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時間猶豫，她握緊「捯飭」，黑紅色的等離子能量再次湧遍刀身，手腕翻轉間，十幾道半月形的光刃接連劈出。
【十數輪無障！】
她的聲音混著能量的嗡鳴炸響。
每道半月斬都拖著黑紅色的尾焰，像十幾道撕裂夜空的傷痕，精準地砸向能量核心所在的位置。
爆炸聲接連響起，每一次衝擊都掀起漫天碎石，等離子能量與「雷神」的能量場碰撞，炸開成片的紅霧，將那片廢墟徹底籠罩在濃煙裡。
可濃煙還沒散儘，一道金屬殘影已經破霧而出。
史蒂夫的「雷神」裝甲此刻布滿裂痕，卻透著一股詭異的紅光，光學傳感器裡的光芒亮得像兩顆血珠。
他幾乎是貼著濃煙的邊緣閃現，瞬間出現在林欣身後三米處。
林欣的外骨骼警報器尖銳地響起，她幾乎是憑著本能旋身，「捯飭」橫在胸前擺出防禦架勢。
但下一秒，她的瞳孔猛地收縮——史蒂夫的動作完全超出了機械裝甲的物理極限。
那具近三米高的裝甲突然像折紙般折疊起來，腰部的液壓杆發出不堪重負的嘶鳴，上半身與下半身幾乎貼成直角。
與此同時，兩條覆蓋著厚甲的機械腿猛地向上彈起，膝蓋反向彎折，帶著裝甲核心的紅光，狠狠踹在林欣的胸口！
這動作詭異得像某種畸形的昆蟲，力量卻重得驚人。
林欣隻覺得胸前的外骨骼瞬間發出崩裂聲，整個人像被攻城錘砸中，一條能量導管當場炸斷。
她尖叫著從半空墜落，重重砸在會議中心外圍的地麵上，堅硬的水泥地被砸出一個數米寬的大坑，碎石飛濺中，她的肩甲徹底崩碎，一口血猛地噴在「捯飭」的刀身上。
她掙紮著想撐起身體，手腕剛碰到刀柄，頭頂已經傳來裝甲落地的沉重聲響。
史蒂夫站在坑邊，機械臂高高揚起，拳頭上還沾著混凝土碎屑。
【轟——！】
又是一拳。
林欣像個破布娃娃被打飛出去，身體撞穿第一道牆時，磚石碎塊混著她的血沫飛濺；
撞穿第十道牆時，她背後的外骨骼推進翼徹底脫落；
直到撞穿第二十三道牆，她的後背重重磕在一麵鏽跡斑斑的鋼鐵掩體上——那是會議中心地下軍火庫遺留的防衝擊槍架，冰冷的金屬硌得她脊椎劇痛，眼前瞬間黑了下去。
「捯飭」從掌心脫開，哐當一聲落在槍架旁，黑紅色的刃口在昏暗裡閃了閃，像瀕死的眼。
視野裡的紅光像潮水般退去，又猛地漲回來，林欣的瞳孔在渙散邊緣劇烈收縮。
就在意識即將沉入黑暗的刹那，一道白影蹲在她眼前——是小林，穿著洗得發白的白裙，赤著腳踩在碎玻璃上，裙擺沾著半乾的血漬。
毋庸置疑，是林欣許久未見的心魔。
以往這心魔總在她耳邊哭嚎，用虞安嫻的聲音喊疼，可此刻那雙清澈的眼睛裡隻有冷冽的催促。
【喂，快起來】
童聲裡裹著冰碴，撞得林欣的耳膜嗡嗡作響。
【你要是現在死在這裡了，還怎麼為小林報仇？】
話音未落，後頸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卡爾特姆係統的應急導管刺破皮膚，冰涼的【安諾藥劑】混著滾燙的腎上腺素順著脊椎孔猛灌進去——像有兩條毒蛇鑽進骨髓，一條凍得她渾身發顫，一條燒得她血管突突直跳。
傷口處的凝膠瞬間沸騰，破損的外骨骼碎片被新生的組織頂開，露出底下蠕動的淡粉色肉芽。
林欣猛地吸氣，渙散的瞳孔驟然聚焦，眼前的模糊景象瞬間清晰——史蒂夫的機械拳已經到了眼前，拳頭上的紅光映著她蒼白的臉。
她想也沒想，猛地低頭。
【轟！】
鐵拳砸在她身後的鋼鐵掩體上，整麵槍架瞬間凹陷，鏽跡混著火星簌簌落下。
林欣借著低頭的慣性蜷縮身體，左手腕的外骨骼突然彈出一柄巴掌長的小刀，刀刃裹著橙紅色的高頻震動光，嗡鳴著幾乎要虛化。
反手握刀，她憑著藥劑催生的爆發力猛地抬頭，刀刃精準地紮進【雷神】裝甲膝蓋後方的液壓管接口——那裡是剛才被她踢斷鎖扣的舊傷，此刻還在滲著油。
【嗤——！】
高壓液壓油帶著蒸汽噴濺而出，史蒂夫的機械腿瞬間失去力道，單膝跪倒在地。
他發出一聲暴怒的嘶吼，機械臂猛地回抽，拳頭上的紅光差點燎到林欣的頭發。
林欣趁機滾開，剛想起身，卻被史蒂夫另一隻機械爪攥住了後領。
那力道大得像要把她的骨頭捏碎，她被硬生生提起來，像丟垃圾似的甩了出去。
【嘭！】
後背撞穿牆壁的瞬間，林欣聽到自己肋骨斷裂的脆響。
碎磚和石灰落了她滿臉，她在空中翻滾了半圈，重重摔在一片冰涼的地板上。
林欣彎下腰，一口暗紅的血砸在地板上，濺起細小的血花。
她扶著翻倒的會議桌邊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最後終於撐著桌腿站直，後背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卻擋不住她眼底重新亮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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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拖著一條廢腿走進來，「雷神」裝甲的關節發出斷斷續續的哢噠聲，能量核心的紅光微弱得像風中殘燭。
他的光學傳感器死死盯著林欣，機械爪緩慢抬起——哪怕隻剩這點電量，捏碎這個女人的喉嚨也足夠了。
可林欣突然笑了。
不是之前那種淬冰的冷笑，而是近乎釋然的笑，笑聲在狹小的會議室裡回蕩，撞得牆壁嗡嗡作響。
史蒂夫的機械臂頓在半空，光學傳感器裡的紅光閃了閃——這女人瘋了？
他加快腳步，笨重的裝甲碾過散落的文件，留下深色的油漬。
【彆耍花樣！】
林欣卻笑得更厲害，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聲音帶著喘息卻異常清晰：
【你難道不想知道嗎？為什麼我會成為「哭喪者」】
史蒂夫的腳步猛地停住。
這個問題像根針，刺破了他一直緊繃的神經。
他想起阿非達沙漠裡的烈日，想起當年在特種兵訓練營裡聽到的「哭喪者」傳說——那個傳說中的殺手皇後從不是單打獨鬥，卻總能在最絕望的時刻掀翻戰局。
而他所屬的「兄弟會」，永遠藏在陰影裡，靠陰謀和暗殺苟活。
【夠了！】
他嘶吼著，瘸著腿猛衝過去，機械爪帶著最後的電量抓向林欣的脖頸，【就算你有千般理由，今天也得死！】
林欣的笑聲突然收住，眼底隻剩沉靜的堅定：
【我之所以是「哭喪者」，不是因為我有多強大，而是因為——】
【我的身後……永遠有一批可靠的戰友】
話音未落，史蒂夫身後的空氣突然傳來機械運轉的輕響。
一道瘦高的倩影憑空顯現，銀灰色的機械義肢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是浮生。
他沒有多餘的動作，右腿的機械關節瞬間彈出液壓杆，帶著破空的銳響橫劈而出。
【去死吧！】
這一腳結結實實踹在「雷神」裝甲的後心，本就瀕臨崩潰的機甲瞬間失衡，史蒂夫像個破麻袋般向前撲倒，重重砸在會議桌上，桌麵的玻璃應聲碎裂。
浮生落地時順勢翻滾，站穩後猛地回頭，對著空氣大喊：
【「阿爾貝托」！】
一道絕對冷靜的電子合成音立刻響起，像手術刀般精準：
【正在入侵】
史蒂夫趴在碎玻璃裡，掙紮著想爬起來，這才發現剛才被踹中的後心位置，不知何時嵌進了一柄匕首狀的金屬物件——尾端還亮著微弱的藍燈，正是浮生剛才借著踢擊送進去的特製接收器。
【不——！】
他的嘶吼卡在喉嚨裡。
下一秒，「雷神」裝甲的內部突然傳來電流爆炸的劈啪聲，儀表盤上的紅光瞬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瘋狂閃爍的亂碼。
「黑牆」病毒如同潮水般湧入封閉的係統，防火牆在這種級彆的入侵麵前形同虛設，核心線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壞死。
更恐怖的是，裝甲表麵突然騰起紅色的火焰，火苗裡竄動著黑紅色的閃電，那是病毒灼燒機甲能量殘留的痕跡，滋滋作響地啃噬著金屬外殼。
史蒂夫在火焰裡發出痛苦的悶哼，機械臂徒勞地捶打著裝甲，卻連艙門都打不開。
浮生快步走到林欣身邊，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胳膊。
林欣靠在他肩上，看著火焰中的史蒂夫，終於鬆了口氣。
兩人轉過頭，目光在半空交彙，沒有多餘的話，隻有一個默契的笑容——像多年前在珀耳塞福涅號，分享同一塊蛋糕時那樣。
遠處的煙火恰好再次綻放，透過會議室破碎的窗戶，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緊緊依偎在一起。
浮生扶著林欣的手臂，金色大波浪卷發垂落在肩頭，幾縷發絲沾了些灰燼，反倒襯得那雙嵌著機械虹膜的眼睛愈發清亮。
她的機械義肢還泛著剛才踢擊時的熱意，金屬關節處的藍光緩緩流轉，指尖輕輕碰了碰林欣滲血的後背，聲音裡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軟意：
【接下來去哪？】
林欣靠在桌沿喘了口氣，抬手按住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安諾藥劑】的修複力正在緩慢滲透四肢百骸，帶來一陣陣發麻的暖意。
她看向窗外暗沉的天色，眼底閃過一絲冷冽：
【把發那封郵件的人，揪出來】
浮生的眉梢挑了挑，金色卷發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機械義肢的手指在林欣胳膊上搭了搭，像是在探查她的體力：
【你這身子骨……頂得住？】
剛才那十幾道牆撞下來，換了彆人早碎成八瓣了。
林欣笑了笑，推開她的手試著站直，雖然動作還有些滯澀，眼神卻已堅定如鐵：
【「安諾藥劑」修複需要時間，但對付剩下的雜碎，足夠了】
她頓了頓，看向浮生那截泛著冷光的機械腿，【你剛才那一腳，力道倒是見長】
浮生低頭瞥了眼自己的義肢，金屬光澤映在發梢，勾起唇角露出點促狹的笑：
【對付這種雜碎，省著力氣才是浪費，而且，你剛才那一招「十數輪無障」也挺帥的呀】
【哈哈哈哈……】
兩女就這麼互相攙扶著，前往了會議中心的另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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