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法拉赫國際會議中心頂層,董事長辦公室內。
蔣小露陷在寬大的真皮座椅裡。他體態臃腫,一身定製西裝被撐得緊繃,臉上卻像蒙著層冰殼,半點情緒也無。
他不僅是蔣氏集團的掌權者、法拉赫國際會議中心的主人,更是kov手中牽線多年的人偶。
十二米挑高的穹頂下,水晶吊燈的碎光在波斯地毯上緩緩遊移,落在紫檀木辦公桌中央那尊羊脂玉貔貅上。
蔣小露肥厚的手指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貔貅的獨角,無名指上的翡翠扳指被燈光一照,泛出沉鬱的冷光,像塊凝住的血。
就在片刻前,他隔著防彈玻璃目睹了那道黑紅色光刃將自己耗費百億打造的會議中心劈成兩半的末日景象。
心臟像是被無形的手攥緊,他清楚自己大限已至,臉上那層冰殼卻依舊紋絲不動。
果不其然,下一秒,辦公室那扇厚重的梨花木大門便被兩道黑色光刃劈開,木屑飛濺中,裂痕像蛛網般蔓延。
林欣的身影,便踏著碎木走了進來。
林欣握著「捯飭」的手穩如磐石,刀刃在月光裡泛著冷冽的弧光。
她一步步走向辦公桌後的蔣小露,陰影從她肩頭褪去,月光爬上她沾著血痕的臉頰,竟真帶出幾分凜然的神聖感——像是從煉獄裡踏光而來的裁決者。
【那封郵件,】她開口時聲音帶著硝煙淬過的沙啞,卻字字清晰,【裡麵的情報,你從哪得來的?】
「捯飭」的刀尖在地毯上拖出細碎的聲響,隨著她逼近,蔣小露肥胖的喉結幾不可察地動了動。
【原定計劃、每個人的位置、發動時機……連我們藏著的弱點都標得清清楚楚】
林欣的眼神像淬了冰。
【史蒂夫那幫kov的走狗,行動日誌裡全是對郵件來源的困惑。他們到死都想不到,每天被他們當提線木偶使喚的廢物,竟是藏在幕後的發件人】
浮生倚在被劈開的門框上,金色卷發裡還纏著幾縷灰塵,她把玩著機械義肢的指尖,忽然嗤笑一聲:
【喲,這就叫扮豬吃老虎?還是說,kov養的人偶突然有了自己的心思?沒想到在商戰中脾氣暴躁的蔣老板藏得夠深啊】
蔣小露終於抬眼,肥厚的眼皮掀開,露出一雙渾濁卻帶著倨傲的眼睛。
他冷笑一聲,聲音像被砂紙磨過:
【知道了又如何?你以為憑你手裡那破刀,就能殺得了我?】
林欣最見不得他這副有恃無恐的模樣,胸腔裡的怒火驟然翻湧。她猛地抬手,「捯飭」的刀刃帶著破空聲直劈蔣小露麵門——卻在距他咽喉三寸處驟然停住。
兩道纖細如發絲的黑色絲線從斜後方竄出,精準地纏在刀身中段,那看似脆弱的絲線竟帶著千鈞之力,任憑林欣手腕發力,刀刃紋絲不動。
【嗯?】
浮生挑眉,機械義肢的藍光驟然亮了幾分,【這玩意兒看著眼熟啊】
幾乎同時,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踩在碎木屑上發出吱呀輕響。
林欣與浮生同時轉頭,月光恰好落在來人臉上——那張既熟悉又帶著幾分陌生冷意的臉,赫然是蘇飛。
他站在月光與陰影的交界處,眼神平靜地掠過對峙的三人,仿佛早已預料到此刻的局麵。
林欣握緊「捯飭」的刀柄,指節因用力泛白,刀刃上的寒光映著她眼底的疑惑與慍怒:
【蘇飛,你這是要乾什麼?】
蘇飛站在月光裡,語氣平靜得像在陳述既定事實:
【不必為難他,讓他發那封郵件的命令,是我下達的】
【哦——】
浮生拖著長音,金色卷發在肩頭晃了晃,機械義肢的藍光忽然明滅了一下,她看向蘇飛的眼神多了層探究,【也就是說,郵件裡那些精準到可怕的情報,全來自你?】
蘇飛頷首,沒有絲毫避諱:
【沒錯】
林欣猛地轉頭,盯著這位素來以光明磊落著稱的「龍組」成員,胸腔裡的怒火幾乎要衝破喉嚨:
【你把我們所有人都當傻子耍?】
【關於這件事,我很抱歉,沒有提前告知你們】
蘇飛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多了幾分鄭重,【但一切都是為了計劃能更徹底地推進,郵件,蔣小露,本就是計劃的一部分】
【什麼計劃?】
林欣追問,「捯飭」的刀刃仍微微震顫。
【你們的計劃足夠精密,但變數太多】
蘇飛抬眼看向窗外漸亮的天色,語氣沉了沉,【我在404彆墅說過,絕不允許任何一個kov成員活著離開龍國。
所以我才出此下策——與其被動應對變數,不如主動給他們遞『情報』,看他們如何調整行動,再針對性布防。這樣,才能確保今晚無一漏網】
林欣還想爭辯,手腕卻被浮生輕輕按住。浮生衝她搖了搖頭,轉向蘇飛時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今晚變數是多,好在有驚無險。】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蘇飛,【而且……狂風是你救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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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飛點頭:
【是啊,這個點了她估計也快醒了。哦對了,已經確認過,所有kov成員無一生還。你們今晚,就能準備離開龍國了】
聽到【狂風無恙】和【全員殲滅】,林欣緊繃的脊背稍稍鬆懈。
浮生在她耳邊低語:
【先解決眼前事】
她終是咬了咬牙,緩緩收起「捯飭」,刀刃歸鞘的輕響在空曠的辦公室裡格外清晰。
然而收刀的瞬間,身後突然炸響蔣小露的怒吼:【給我去死吧!】
寒光一閃,蔣小露不知何時摸出一把老式獵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林欣的後背,扣動扳機的刹那,霰彈帶著刺耳的破空聲噴薄而出!
巨大的衝擊力狠狠撞在林欣背上,她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箏般往前踉蹌幾步,卻沒倒下——貼身的納米護盾在接觸霰彈的瞬間亮起淡橙色光膜,將所有彈丸儘數擋下,光膜閃爍幾下便隱去了痕跡。
蘇飛瞳孔微縮,顯然沒料到蔣小露還有後手。
蔣小露看著近距離挨了一槍卻毫發無損的林欣,突然丟下獵槍,仰頭發出癲狂的長笑,笑聲裡混著哭腔:
【兒子……老爸沒用……報不了仇了……】
話音未落,一道刺目的血光刃驟然劃破空氣。
那光刃貼著蔣小露脖頸的高度橫掃而過,帶著足以斬斷鋼筋的銳勁,不僅精準切開了他的頭顱,連辦公室的頂樓都被齊齊削去一角——碎玻璃與混凝土塊簌簌墜落,露出背後漸亮的天光。
蔣小露的頭顱滾落在波斯地毯上,脖頸處噴出的血柱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屍身轟然跪倒,濺起一片血花。
蘇飛望著這一幕,沒有阻止,隻是低聲道:
【上個月,他突然通過國家安全局找到我,說願意交出kov的全部機密投誠,我才給了他機會……沒想到,他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殺你為兒子報仇】
浮生挑眉,轉頭看向林欣:
【暫且不提這位出了名的脾氣暴躁的蔣總怎麼會有這麼深的城府和心機?林欣,你什麼時候在外麵亂殺無辜了?】
林欣揉著被震得發麻的後背,無奈歎氣:
【蔣小露的兒子蔣銳宏,是被他同班同學馬田殺的。我當時去校園處理後續,馬田那小子的行為太離譜,我最後放棄收屍離開了。估計是那時候馬田為了甩鍋就說是我殺了他兒子,再加上kov給蔣小露灌了迷魂湯,讓他認定凶手是我】
晨光從被削開的頂樓缺口湧進來,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蔣小露的血在地毯上漫開,像一灘凝固的暗沉往事,終於隨著他的死,暫時畫上了句點。
殘垣斷壁間的夜風帶著硝煙味,吹得浮生的金色卷發輕輕晃。
她用沒裝機械義肢的左手肘碰了碰林欣的胳膊,指尖還沾著未擦淨的機油,語氣漫不經心得像在說菜市場價格:
【說真的,你剛才被史蒂夫拍飛時,那姿勢活像塊被扔出去的破布——要不是我及時趕過來救了你,恐怕你現在還在鏖戰呢!】
林欣正低頭踢著腳邊一塊變形的金屬片,聞言嗤笑一聲,側頭看她時眼裡帶著點無奈的笑意:
【彼此彼此。你側踢史蒂夫裝甲那會兒,機械腿關節都快燒紅了,紅光閃得跟過年掛的彩燈似的,我還以為你打算當場表演個金屬熔化秀】
【那不是為了省點力嘛】
浮生晃了晃泛著餘溫的機械義肢,金屬關節發出輕微的嗡鳴,【誰知道那破裝甲的能量核心藏得那麼深,差點把我義肢的液壓管給炸漏了——不過最後那下側踢,角度挺漂亮吧?】
【漂亮得差點把我震飛三米遠】
林欣抬手按了按後腰,那裡的傷口在安諾藥劑作用下已經發癢,【還有你發間那通訊器,打起來時老閃紅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腦袋上頂了個警示燈】
浮生伸手扒拉了一下卷發,把藏在裡麵的微型通訊器往深處按了按,促狹地眨眨眼:
【總比某人被史蒂夫的粒子炮擦過時,頭發都燎卷了半縷強。當時我就想,完了,林欣要頂著個雞窩頭跟人拚命了】
【那是戰術翻滾時帶起的火星】
林欣拍開她湊過來的臉,嘴角卻沒壓下去,【再說前麵是誰拿著台筆記本電腦像個潑婦一樣到處拍人?哦,是某位自詡‘動作比貴婦人還優雅’的菲比尼斯女士】
【去你的!】
兩人並肩踩著碎玻璃往前走,腳步聲在空曠的廣場上格外清晰。
月光把廣場的廢墟照得慘白,斷裂的鋼筋像白骨般戳向夜空,林欣踩著碎玻璃的腳步驟然停住——機甲關節摩擦的吱呀聲正從斜前方傳來,鈍重、滯澀,像生鏽的齒輪在強行轉動。
【什麼聲音?】
機甲關節的摩擦聲裡混著電流的嘶鳴,史蒂夫的身影剛從立柱後挪出,胸口那門粒子炮已亮起刺目的紅光——能量環正一圈圈向外擴散,嗡鳴聲越來越沉,炮口的紅光濃得像化不開的血,精準地鎖在林欣與浮生之間。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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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猛地拽了林欣一把,機械義肢的效率瞬間飆到最高,可粒子炮充能完畢的嗡鳴已經掐住了呼吸的節奏,那道紅光眼看就要撕裂空氣。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廣場儘頭突然傳來輪胎摩擦地麵的尖嘯!
一輛猛禽皮卡像顆失控的炮彈衝了過來,車頭直直撞向史蒂夫殘破的軀體——【嘭】的一聲巨響,金屬擠壓的脆響混著史蒂夫的嘶吼炸開,他整個人像片破布被掀飛出去,粒子炮的紅光驟然偏移,擦著林欣的肩頭轟在後方的斷牆上!
磚石飛濺中,半麵殘牆被轟出個焦黑的大洞,熱浪卷著塵土撲麵而來。
猛禽在原地打了個踉蹌的轉,輪胎尖叫著停下。
車門【哐當】被推開,埃裡希握著方向盤的手還在微微發顫,他探出頭看了眼被撞得蜷縮在地上的史蒂夫,鬆了口氣:
【還好趕上了】
後車門緊接著打開,雅各布扶著門框下車,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眼神已恢複清明,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對埃裡希點頭示意:
【老埃,我好多了,謝啦】
最後一個下來的是狂風,她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頭發睡得亂糟糟的,看見眼前的廢墟愣了愣,才後知後覺道:
【……打完了?】
林欣轉頭看向還在地上掙紮的史蒂夫——他被撞斷了最後一截機械臂,粒子炮摔在遠處冒著黑煙,胸口的紅光徹底熄滅,顯然已沒了威脅。
她收回目光,看向埃裡希,眉梢微挑:
【埃裡希先生,怎麼突然開了輛車過來?】
埃裡希從車上拎下一個背包,拉開拉鏈露出裡麵的證件和地圖:
【接你們走】
他指了指猛禽,【等會兒就開浮生的車去機場,我剛來a市時,就在國際機場備了架小型飛機,今晚處理完收尾,咱們直接飛出去,離開龍國】
浮生吹了聲口哨,走到車邊敲了敲車門:
【夠快的啊,我還以為得讓小星眸去機場給我們搶架飛機呢】
狂風終於徹底清醒,湊到史蒂夫身邊看了眼,又縮回來撓撓頭:
【這貨……還動呢?】
林欣看了眼在地上抽搐的史蒂夫,指尖在刀柄上頓了頓,對眾人道:
【先處理完這裡,再走】
月光落在猛禽的車窗上,映出裡麵疊著的毯子和水,倒像是場倉促卻妥帖的逃亡準備。
浮生也扭過頭,打量著剛剛站起身子的史蒂夫,滿臉不可置信:
【史蒂夫?真奇怪,他中了黑牆病毒,機甲早該鎖死解體了才對……】
話音未落,那個蹣跚的身影已再次站起了身。
史蒂夫的下半身被車子這麼一撞徹底不成型了。
原本厚重的合金機甲腿扭曲成詭異的角度,金屬殘骸絞成麻花狀,露出裡麵斷裂的液壓管,淡綠色的油液混著黑血在地上拖出黏膩的痕跡,每挪動一步,都帶起一陣零件散落的嘩啦聲。
上半身的機甲裝甲早已剝離大半,左胸的防護板不翼而飛,露出的軀體像被扔進過熔爐——皮膚燒成了炭黑色,緊緊貼在骨架上,像乾涸的泥塊般層層皸裂,裂紋裡滲出暗紅色的血,有些地方甚至能看見模糊的血肉和暴露在外的金屬骨骼支架,隨著呼吸微微起伏,帶著焦糊的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