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了人的李懷仁驚慌失措地逃回家中，躲在狹小的衛生間裡平複著自己慌亂的心情。好一陣後他才打開了燈，呆呆地凝視著鏡子中自己略顯蒼白的臉龐，雙手顫抖不已。
他的視線緩緩下移，這才恍然大悟地發現自己手中還緊握著那把沾滿鮮血的刀，手上和衣服上也沾染了對方已然冷卻的血跡。李懷仁發出一聲怪叫，急忙將刀扔進洗手池裡。
此刻的他真正感受到了恐懼的降臨，不確定那人是否已經死亡，他絕不想坐牢。李懷仁滿頭大汗，驚恐地盯著鏡子中的自己，心中急切地思索著對策。他愣了一會兒，迅速脫下外套扔到一旁，打開水龍頭，開始清洗手上的血跡。
家中的動靜吵醒了正在熟睡中的李雅芳。她起身揉了揉眼睛，借著微弱的月光看了看旁邊正熟睡的奶奶，幫她掖了掖被子，然後才輕手輕腳地走向發出聲響的衛生間。
當她來到衛生間門口，看到父親正在洗刷著什麼東西，李雅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問道：“爸，你在乾什麼呢？”
也許是水聲淹沒了李雅芳的腳步聲，或許是李懷仁過於緊張，沒有注意到女兒已經走到了自己身後。當他聽到那聲“爸”時，不禁被嚇了一跳，猛地轉身，用驚恐的眼神看向身後的人影。
李雅芳看到父親滿頭大汗，一臉驚慌失措的模樣，也感到驚訝，連忙問：“你怎麼了？”
然而，這一句關切的問候卻換來了李懷仁一頓凶狠的耳光，李雅芳被打倒在地。
李懷仁咒罵道：“該死的，都是你這個掃把星，如果不是你叫我回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李懷仁此刻的心裡的確也是這麼想的，如果不是這個賠錢貨堅持讓他回家，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麻煩。
李雅芳捂著火辣辣的臉頰，心裡無比委屈。想到這些年來自己的成長經曆，李雅芳看向父親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懟。她有些想哭，卻又倔強的咬著嘴唇，硬是把到了眼眶邊的淚水給憋了回去。
“還敢瞪我，看我不打死你。”極度恐慌的李懷仁，試圖用憤怒來掩蓋內心的不安。
滿心委屈的李雅芳可以忍受父親的責打，但那是在為了給奶奶看病的前提下。然而，現實並非如此，李雅芳的內心也有著屬於自己的驕傲，麵對無端的侮辱，她選擇了反抗。
她挺起胸膛，將臉湊近，倔強地說：“你願意打就打，今天你要打，我就受著，過了今天你大概也沒機會再打了，我也不是你的出氣筒。”
李懷仁愣了一下，本能地認為李雅芳說這話是在暗示他捅人的事情很快就會暴露，甚至明天自己就會被警察給抓走。他揚起的手在空中停頓了一下，惡狠狠地問：“你他媽說什麼呢？”
李雅芳目光中滿是哀怨，冷冷地看著李懷仁，咬牙說：“我說你要打就打吧，就當我欠你的，看看這份父女情分還能承受你幾巴掌，打完了我就不欠你什麼了。”
“你他媽說什麼，還敢威脅老子是吧。”李懷仁揚起手正要打，忽然，一個赤腳的老太太衝了出來，擋在了李雅芳麵前。
屋裡的動靜早就驚醒了睡夢中的李奶奶，她察覺到衛生間裡發生的事後，連鞋都沒來得及穿，一咕嚕爬起來，衝進衛生間，攔在孫女麵前，對著兒子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又要整什麼幺蛾子，來！你打呀，有本事就把我這老太婆也一起打死。”
李懷仁此刻心裡煩躁不已，沒好氣地說：“媽，你讓開，你聽聽她說的什麼話，還想不認我這個爹是怎的？今天我不教訓她，真要反了天了。”
李雅芳冷笑一聲，沒有說話，隻是用充滿怨懟的眼神看著李懷仁。
李奶奶說：“你還知道你是當爹的，這些年你儘過一點當爹的責任嗎？你有什麼權利在這個家裡耍橫呢？你有這個資格嗎？小雅是我心尖尖上的肉，不是你的出氣筒，你再敢打她，就滾出這個家……”
看到奶奶越說越激動，李雅芳擔心她的血壓又會升高，趕緊扶著她回到了房間。
李奶奶仍然怒氣未消，胸口劇烈起伏著，罵道：“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一無是處，隻會在家裡打自己的閨女，難怪她媽寧死也要離開。我當初怎麼就生了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李雅芳憂慮奶奶的狀況，連忙伸手幫她撫著胸口順氣，輕聲安慰：“奶奶，好了，彆生氣了，氣壞了身體可不值得。”
李奶奶喘息了一會兒，呼吸終於平穩了一些，她看著孫女，眼中充滿了溫柔，輕撫她的秀發，歎道：“可憐的乖孫兒，你怎麼這麼命苦，攤上這麼個爹，讓老太婆我怎麼舍得安心走啊！”
“奶奶，你怎麼又來了。”李雅芳此刻心中的委屈突然湧上心頭，難以抑製，撲進奶奶懷裡，哽咽道：“不是說好要長命百歲的嗎！”話還沒說完，聲音已經顫抖，晶瑩地淚水跟穿了線似的滾滾而下。
李奶奶抱著她，就像小時候一樣，輕輕拍著李雅芳的後背，低語：“都怪我，小時候沒把你爸教好，彆哭，孩子！咱們不要他回來了，治病的事，你放心，奶奶暫時還舍不得走。”
李雅芳想說話，可喉嚨裡就像堵著一團棉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衛生間裡的李懷仁發泄完怒火後，突然感到心裡空蕩蕩的，除了恐懼，就再無其他情緒了。他舉起雙手看了看，即使洗了多次，仍覺得上麵留有無可辯駁地證據。
李懷仁將水龍頭開到最大，不停地衝洗雙手，額頭上的汗珠不斷滴落。過了一會兒，他幾乎抓狂般將洗手台上的洗漱用品全部掃翻在地上，整個人突然崩潰，抓著頭發蜷縮了起來。
臥室裡，李奶奶輕聲安慰著情緒失控的李雅芳：“好了好了，眼睛哭腫了就不漂亮了，萬一被陳小子看到，他會嫌棄我家小雅的。”
“奶奶！”李雅芳抱怨著將頭埋進了奶奶懷裡。
李奶奶笑了笑，輕撫她的頭發。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李懷仁在門外喊道：“媽，給我拿點錢，我明天一早要回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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