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身後的開門聲,唐澤抓著手裡的化妝刷轉過椅子,衝滿臉嚴肅走進來的水無憐奈眯起眼睛笑了笑。
“怎麼這個表情?基爾小姐,可是你自己說的,拍攝途中讓我不要對你有過多接觸,免得讓人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至於是誤會他們兩個關係比表現出來的好,節目組疑似有黑幕,還是誤會他們兩個相互和組織的成員走的過近,那就不得而知了。
水無憐奈一雙勾勒的十分精致的眉毛隨著嚴肅的蹙眉擰起,在開口前,先用不善的眼神掃了一眼站在唐澤身後不遠處的安室透。
她無疑是知道唐澤的身份的,關於他是庫梅爾和明智吾郎的這個部分,但關於波本的情況卻不儘然。
唐澤看著她臉上那個糾結的表情,在心裡都替她感到為難。
不同於安室透或者赤井秀一這樣背後有自己的機構支撐的臥底,水無憐奈從她父親死去的時候開始,就是依靠著仇恨和信念獨自堅持至今的。
理論上她和她的父親一樣應該屬於CIA陣營,但她的父親和她父親的聯絡人先後死於組織的手中,她已經是一個斷線臥底了,自然是不可能具備安室透或者赤井秀一這樣的資本,去了解那麼多信息的。
她手裡掌握的信息隻有她個人依靠自己的努力以及在組織中這麼長時間的經營弄到的那些,並不知道唐澤昭的事情,所以她一時半會兒是比較難將安室透和波本畫上等號的,一開始在電視台的化妝間,看見唐澤帶著安室透和島袋君惠大大咧咧坐在那裡聊組織內部的情報,第一反應估計也以為他們兩個是庫梅爾的馬仔呢。
——沒辦法,按照組織裡的傳言和消息,作為上下級關係的庫梅爾和波本相處的一點都不和睦,而且兩個人之間處在上風,負責發號施令的始終是波本,而當時唐澤一個人施施然坐在那裡,經紀人和化妝師像打工仔一樣敬業地站在兩邊,怎麼看老大都應該是唐澤。
“是關於我剛剛聊到的那個案件嗎?”唐澤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不用顧忌,這裡沒有外人。”
水無憐奈再次掃了安室透一眼,咬了咬牙,依舊選擇了很慎重的表達方式:“你自己剛剛在說什麼你都不知道的嗎?你瘋了麼庫梅爾?這些東西要是傳出去了……”
“哦?所以,你確實聽出來了我剛剛在說什麼。”唐澤偏了偏頭,讓自己梳理的很柔順的發絲遮住半邊的臉,用一種鬼氣森森的口吻說,“看來,你也不是那麼安分守己的人嘛。”
還想說什麼的水無憐奈臉上的肌肉抽了抽,後麵的話也說不下去了。
她差點忘了,庫梅爾這次來,與其說是真的想要拍個節目,倒不如說想找個理由名正言順地試探她才對,黃昏彆館的事,很有可能也是試探的一環,畢竟按照基爾能接觸到的組織訊息,水無憐奈是絕不應該意識到這個案件有多麼至關重要的。
隻是她沒想到,為了釣魚,庫梅爾居然敢把那麼危險的東西,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路子。”水無憐奈定了定神,鎮定地笑了起來,“我在組織裡呆的時間也不少了。要是連這麼一點消息都沒聽說過,你也太看不起人了。”
“唔,那我倒是有點好奇,你是怎麼知道,烏丸蓮耶先生和組織有關係的呢?”唐澤托著下巴,視線依舊一動不動地凝視著水無憐奈,直言不諱地點破了這個問題。
黃昏彆館為世人所知道的部分,除了那個頗為震撼的集體死亡事件,還有就是彆館的前任主人,孤僻的傳奇富豪烏丸蓮耶了。
正如唐澤之前所言,烏丸蓮耶所繼承和進一步發揚的烏丸集團,是財富遠比鈴木集團等財閥更為富有的龐然大物,如果烏丸蓮耶不是在半個世紀前就死去並且沒有留下任何繼承人,現在的首富是誰那是不好說的。
從唐澤的描述當中能猜測出他所說的案子是黃昏彆館發生的死亡事件並不算難,但意識到這個案件可能與組織有深度的聯係,那就是很有難度的事情了。
在開口前,水無憐奈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能給出一個足夠說服庫梅爾的解釋,這趟通往無人島的航行,終結的就不是什麼時津潤哉的職業生涯,而是她自己的生命了。
……說不定這才是庫梅爾定下這個行程的根本原因,他確實是打算讓一些人永遠回不去的電視台跑去了無人荒島拍攝節目,出現了一些意外,導致某些工作人員喪生當場,除了讓電視台的高層當著鏡頭的麵多鞠幾個躬,讓電視台的同僚們多幾個特彆節目的靈感,不會有什麼影響。
“那當然是因為……我有特殊的,‘信息來源’。”她一邊說,一邊暗示性地點了點自己被唇膏塗抹得光澤瑩潤的雙唇,語氣也變得曖昧而危險,字裡行間,都是在表明自己用了某些特殊手段,“你知道的,組織可不是那麼好生存的地方,要是沒有一點自己的手段,是爬不到現在的。”
唐澤古怪地壓了壓眉毛,正想說什麼,想起了伏特加,後麵的話又被他自己咽下了肚。
還真是,你還彆說,還真是.jpg
他當然知道水無憐奈的消息不是這麼來的,她能在組織裡苟到今天,捏了一手的情報硬是忍到現在,肯定是有自己的渠道在。
水無憐奈之所以表現的像是自己用了什麼美人計套取到的情報,是想要利用刻板印象,賭一手庫梅爾這種喜歡挑戰和刺激的殺手對這類人沒有興趣,好讓自己降低對她的戒備,誤以為她真的隻是會一些小手段的蛇蠍美人,而不是什麼有異心的蛇鼠。
人總是會下意識地看低利用兩性關係去謀求利益的男男女女,認為這些手段不入流,從而貶低對方在專業方麵的能力,反過來利用這種心理,也算是臥底急智的一種表現了。
伊森本堂是不是個好臥底,沒有接觸過他的唐澤不清楚,但從水無憐奈的表現來看,他確實是個會教育孩子的好父親。
心情有些複雜地再次為這個出身不同的同行做了評估,唐澤麵上隻是歎了口氣,順著水無憐奈想要的效果,故作無聊地揮了揮手,轉動著化妝椅,重新看向了化妝鏡:“隻是這樣嗎?我還以為你會有什麼獨特的見解呢。算了,某些人的嘴,是該好好治治了。”
見庫梅爾收回了那種盯上獵物般的姿態,水無憐奈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然後才重新進入基爾的人設當中,對他的話嗤之以鼻:“你這個剛剛在那麼多鏡頭麵前聊機密的家夥,可沒資格笑話彆人嘴不嚴。”
“哪怕聽出來我在說什麼案子又有什麼關係呢?那可是曾經轟動了全日本的懸案,不是什麼停留在小圈子的秘密。至於其他的……”唐澤向後瞥了一眼,“這不是還有你在麼?如何剪輯成片,什麼能讓人看,什麼不能,主動權本身就掌握在我們手裡。”
他這是相信了自己剛剛的說法,不再追究自己如何知道烏丸集團和組織的聯係,暫且認可自己還和他一個陣營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