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討論在諸口益貴離開後又進行了一個多小時。
諸口益貴回到了書房工作,幾個人就好像是沒有了約束一樣,就可憐的前編輯秋場的事情聊了許多,又討論到了諸口益貴書籍上一些不是那麼正常的傾向。
不得不說,人民群眾的眼睛確實是雪亮的,有關他到底都對秋場編輯進行了如何的傾軋,其他人雖然對他們私下交流不得而知,這些東西還是會在諸口益貴的作品裡不自覺地流淌出些許。
“秋場先生身上一直有傷,而且不是普通的磕碰造成的。”出島覺治晃了晃水杯,表情帶著歎惋和苦澀,“不是說諸口老師會對他動手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猜,它是不是有的時候會和諸口老師寫作的內容產生對應?”唐澤直截了當地說出了這個觀點。
此言一出,席上安靜了幾秒鐘。
雖然雜誌社的幾個工作人員都沒有直接回答,但從他們避開的目光和表情上,不難看出這個觀點正中要害。
諸口益貴的權欲在成名後加速膨脹,並且首先在合作最密切的編輯身上爆發了。
毛利小五郎的眉頭一瞬間擰了起來。
顧慮到到底是坐在人家家裡,吃著人家張羅的飯菜,毛利小五郎沒有立刻發作。
但等到這場跌宕起伏的晚飯結束,他還是和唐澤一起,私下去找了主動提出這件事的出島覺治。
“你們是在懷疑,他在逼迫自己的編輯,實驗一些推理裡的傷害手法?”毛利小五郎抱起胳膊,帶著些懷疑和審視地詢問,“這居然沒有引起編輯的反抗,也沒有泄露出一點風聲嗎?有些超乎想象了。”
職場上的暴君上司,和真的成了對彆人生殺予奪的君主,是兩個意思。
一個對合作者如此惡劣的人,為什麼會和雜誌社保持合作至今,本身就是問題。
出島覺治沒有先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低下頭,看了一會兒自己手裡的圓珠筆。
這支筆被他經常性地用於調節和轉動磁帶,筆的前端已經被磁帶的齒壓出了些許凹印。
“……起碼,我是這樣認為的。”
最終,由於麵前站著的是兩位偵探,是兩位知名的,對抗犯罪與邪惡已久的偵探,出島覺治還是開口,將這個秘密吐露了出來。
“秋場走後,是我替他整理的辦公桌。”出島覺治這樣說著,“秋場是個很認真的人,他的工作記錄一向很詳細,所以接手他的工作,隻要整理好他的文件,就可以按部就班的上手……所以在他的家屬取走了個人物品之後,負責替即將接替他工作的穴吹整理文件的人,就是我。”
“你在中間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毛利小五郎的眉頭擰的死緊。
按照出島覺治的這個描述方向,他絕對不是停留在猜測這麼簡單,而是肯定從秋場的遺物中發現了確鑿的證據。
出島覺治張了張嘴,垂下頭,似乎有所顧慮。
他回避了直接回答毛利小五郎這個問題,轉而說:“有一點,諸口老師說的不能算全錯。我們雜誌確實有比較久的連載基礎了,也有固定的受眾,不是很缺乏銷量,但如今在雜誌專欄進行連載的作品裡,他的書確實是很有競爭力的,屬於雜誌社要爭取的頭部作者。加上,他單獨發行的作品集,以及長篇作品的單本,也都會和我們的出版社合作……”
“就算你看見了什麼,礙於他在雜誌社如今頗受追捧的地位,也不能表達出來?”唐澤替他將後麵的話說出口。
“表達出來同樣無濟於事。”出島覺治輕聲說,“秋場確實是個有前途的編輯,可雜誌社的編輯不止他一個,對雜誌社而言,一個可以替代的編輯,和根本無法替代的作者,根本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可能是顧慮到他們兩個是偵探,毛利小五郎更是前刑警,和警方關係密切,他沒有主動去說具體調查上的困難,不過兩個人已經都懂了。
首先,秋場的死亡確實脫離不開諸口益貴的要求,但真正動手和執行的確實是他自己。
想要從霸淩、逼迫和教唆的角度去控告諸口益貴,證據鏈的需求很驚人,論證很困難。
在這樣的前提下,出版社雜誌社方麵如果根本不配合調查,甚至給不出對案件有利的證詞,對案件不僅毫無幫助,可能還會反向推動案件,讓刑偵方麵得出諸口益貴無罪的結論。
總之,這是個讓人充滿疑慮的事情。
而出島覺治最後會徹底走向極端選擇,估計也是逃不開兔死狐悲的心情。
在麵對合作方的時候當孫子已經很艱難了,如果還要賠上身家性命,那就有點太悲哀了。
不過,那是他們來到這裡的事情。
現在心之怪盜來了,那自然就有自己的辦法。
唐澤點了點頭,自覺已經了解清楚用戶需求,可以給出方案了。
“我充分理解你的心情,我也願意相信你的說法。”唐澤先給出了這麼一個大前提,安撫住出島覺治的情緒,然後表示,“但就像你自己說的那樣,光是傳言和猜測,是無法給他定罪的。”
“是的。”出島覺治再次看看手裡的筆,點頭。
“但是,我覺得這件事情並非毫無轉機。”唐澤話鋒一轉,“既然我和毛利先生在這裡,而且你出於信任,願意告訴我們真相,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的。”
心情已經沉浸在陰暗裡,甚至開始複盤自己動手計劃的出島覺治一呆,重新抬起頭。
毛利小五郎也轉過頭,看了麵帶笑容的唐澤一眼,摸了摸下巴,很快想到了他在說什麼。
“你是想要在對談的時候,尋找一些突破?”毛利小五郎很快跟上了思路,“這要引導成功,很難吧?”
“但這確實是個好機會不是嗎?”唐澤反問,“能被檢方采信的證據要求很嚴格,一次采訪未必能決定大局,可是彆忘了,這是一次正式的對話,我們是會有錄音、照片,甚至錄像的。不僅有其他見證者在場,最關鍵的是,諸口益貴先生本人,對自己接下來說的話會被錄音是明確知情並且讚同的。”
這是會嚴重影響他們的談話內容是否會被法庭采納的重要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