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的是連你都驚動了啊。我真是把他們嚇得不輕。”
看見開門走進來的人,唐澤抬了抬眉毛,似乎略有驚訝的樣子。
安室透的目光立刻鎖定住了唐澤的臉,心往下沉了沉。
其他人或許沒有那麼清楚,曾經因為任務跟蹤過唐澤一段時間的安室透是很明白的,唐澤真實的感知能力。
先不談五感敏銳的他隻要集中注意力一定是能聽到門外動靜的這一點,唐澤自己都說了,他對一些見過的人具備特殊的感應能力,所以才能在需要的時候輕而易舉就甩丟身為跟蹤者的他和萊伊。
對自己的到來有所意外的唐澤,表麵看上去沒什麼異常,但一定是注意力渙散了,根本沒有在仔細觀察周圍。
“你這個樣子確實挺嚇人的。”安室透直言不諱,“是真的要替你找個靠譜的心理醫生。”
他把唐澤押送去檢查過一次,但在心理評估這個環節,零組當時的心理醫生被唐澤發現是個隱藏的唐澤學派,評估自然就吹了。
“其實沒有那個必要。”唐澤再次垂下眼睛,“我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裡。去做心理治療作用不大,我不可能向任何人說出我的困擾,患者不配合,心理谘詢師也沒辦法。”
“除非那個心理谘詢師也是心之怪盜,是吧?”安室透找了一張椅子在唐澤對麵坐下,稍微開了個玩笑。
在對方拒絕配合甚至對抗的態度下,還能觸碰並修正心靈的,隻有心之怪盜的辦法了。
“……你說的沒錯。”唐澤勾了勾嘴角,“可能真的隻有這個辦法。”
還能笑,看樣子情緒確實緩和下來了。
安室透換了個放鬆一些的坐姿,免得接下來的談話看上去太過正式。
“我多少能明白你的狀態。心裡有太多秘密的人,很難向其他人開口,隻能自己調節情緒。這就是為什麼臥底需要做專門的評估,還要上一些相關的課……”
也是他上次希望唐澤能完成的部分,但因為突發情況草草收場了。
“……我在這方麵的專業能力或許都沒有專門研究過心理的你強,但我知道表達出來會有一些幫助。所以,說說看吧?如果你覺得我可以信任的話。”
這是非常開誠布公的坦然態度,都沒怎麼繞彎。
或許正因為他的坦然和直接,讓唐澤的目光有點狼狽地挪開了。
安室透是可以信任的嗎?當然是。
但唐澤的情緒,來源於更加深層的,無法與任何人言說的過去,以及不存在的時間線裡,他唯一可以討論和傾訴的對象,恐怕隻有裡昂。
而唐澤暫時還無法麵對他。
“一個噩夢而已,是我自己有點受刺激。這麼認真地討論它,好像有些不合適……”
“哪怕是夢也是可以聊一聊的。”察覺到了唐澤隱約的回避態度,安室透沒有放棄的意思,“我聽說,那個大阪的小子還做過預知夢呢,說是夢見了你們在大阪被沼淵己一郎襲擊,又被槍擊的情況……”
唐澤的手指痙攣一般地蜷縮了一下。
這個微小的變化被安室透敏銳地觀察到了。
看樣子,自己或許切中了要害。
唐澤也做了一個“預知夢”,甚至說不定就和服部平次的那個夢一樣,映射出了某種唐澤不願意去麵對的可能性。
像是景在電話裡簡略描述的那樣,沒有救下宮野明美,和雪莉完全決裂……
“說吧,隻要你自己很認真地看待它,沒有人會笑話你多想的。你夢見了什麼?”安室透語氣放得更加緩和。
不論唐澤的秘密到底是什麼,又以什麼樣的形式刺激到了他,要是將它說成是做夢,說不定可以讓唐澤減少一些需要解釋的顧慮,直接將刺激的源頭表達出來。
唐澤抬起頭,看著麵前安室透這張帶著笑意的臉。
安室透的問題,是真正讓唐澤控製不住情緒,以至於直接從天鵝絨房間裡摔落回現實的根本原因。
基於命運偏移描述的基本都是上一周目這些人的角色命運,越往深裡分析,唐澤就越感到心底發寒。
他不知道上周目的自己和安室透有沒有相遇,相遇的時候又發生了些什麼,但想必,結局一定是很糟糕的。
否則安室透的命運偏移不會是那樣的描寫。
當時,裡昂的描述裡同樣有“你伸出了自己的手”這樣的句段,但同時,這段描述裡也包含了,“阿爾卡那序號為1的魔術師,他是你旅途的開始,是你的第一位友人,是你最明亮的鏡子”,這種比起描述,更像是評語的評價。
命運偏移的判詞不會無的放矢,像是裡昂這種特殊的、根本不會參與現實的角色,命運偏移就完全沒有這種內容。
由此,唐澤很快想到了最糟糕的可能性……
“夢見我害死了你們。也害死了你,降穀先生。”
這些推理的部分,唐澤不可能將它說出口,隻能抬起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睛。
甚至不止於此。
唯有在根本沒有認識安室透的時候,唐澤就造成了他的死亡,卻還是得到了降穀零的幫助和拯救,才會有如此奇怪的評語出現。
上次,降穀零的結局一定是悲慘的。
“現在的我是幸運的。我從組織的陰謀裡活了下來,撐到了最後,被安排來東京,遇到了你們……對比起那些糟糕的可能性,如今的一切才是小概率事件。假如我沒有撐住呢,假如我父母沒有對抗住壓力呢,假如組織因為某些原因,提前發現了真相……”
就比如,黑羽盜一的魔術事故。
那次爆炸後,黑羽盜一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會不會當時他表演的地方,也是一個類似藍色古堡、類似綜藝的無人小島,又或者美國島、月影島那樣特殊的位置呢?
在X合金的刺激下,脆弱的世界壁壘可能直接出現破損,如果成為了被選中的魔術助手,當時近在咫尺的唐澤,一定是無法避免直接接觸認知世界的可能性的。
那說不定會將唐澤的覺醒提前足足8年,提前到唐澤根本不了解狀態,也根本無從保護自己和家人的時候。
順著這個邏輯向下推理,到底發生了什麼,也就能夠預料了。
“……我會成為組織的爪牙。他們能給我刻錄虛假的記憶,那一定就有辦法進一步篡改我的人格,就算我自己不想,我的力量也一定會因此成為組織的利刃。”
即便不去設想8年前那個和如今偏差過大的發展方向,就說發生在京都的陰謀本身。
要是唐澤沒有撐過那2個月的折磨和測試,那麼組織就會擁有一個滿數值的jo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