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唐澤瞥了他手機上的照片一眼,淡淡開口問道:“那封恐嚇信你們看過原文了嗎,有明確是針對村中努先生的語句嗎?”
“嗯?”目暮十三愣了愣,搖頭,“原文是看過了,你說針對村中的話,那倒是沒有。但是表達出了死亡威脅的意味是肯定的。”
“這樣啊。”唐澤摸了摸下巴,斟酌著措辭,“我想目暮警官你肯定是已經把和恐嚇信有關的信息調查的很清楚了,我沒有質疑警方調查結論的意思。我就是想問,村中先生的未婚妻,是什麼樣的情況呢?”
這句話說的很委婉,不過意思大家都理解了。
簡單來說就是,為什麼會認為恐嚇信是針對村中努,而不是他即將結婚的妻子的呢?
“不可能吧。他的妻子是個法國人,叫克裡斯蒂娜,是個溫柔漂亮的女性。”目暮十三順著這個邏輯想了想,很快否定道,“如果不是三年前去醫院檢查的時候遇到了村中,她可能都不會呆在日本。她現在好像是在做翻譯工作,總之,她來日本的時間並不久,應該不至於發展出要威脅她性命的特殊關係……”
這是一個很符合邏輯的想法,也正是克裡斯蒂娜能利用村中努的身份,輕而易舉達成目的的原因。
一個戰績斐然的退休警察,和一個溫柔可人,並且在日本獨自生活的女性,誰都會認為得罪了什麼人惹來殺身之禍的會是前者。
“這可不好說呢。”唐澤攤了攤手,“就像園子的身份放在這裡,一般來說除了真的商業上有深仇大恨的競爭對手,否則誰也不會想要害她。但我們一起去伊豆旅遊的時候,偏偏就是因為誤會,被犯人以為我們目擊了犯罪現場,而被襲擊了呢。”
他用手指指了一圈在場所有人,包括三個表情茫然的小學生,然後委婉地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由於犯罪率,再加上在場的人多少與警察或者偵探脫不開乾係,誰都不敢斷言自己絕對不會被卷進麻煩裡。殺身之禍,有時候不需要強烈的愛恨情仇,說不定,隻是看見了某些人不想讓其看見的東西而已呢?”
其實普拉米亞本人,就是這樣的人。
她本身自己反社會的本性放在那裡,加上疑心病以及睚眥必報的性格,她會對任何阻撓自己行動的人,都會采取酷烈的手段予以報複。
幾年前她和降穀零等人的那次偶然碰麵,其實隻考慮個人安全,她完全沒有報複回去的必要。
她從幾個人的圍捕中逃脫,自始至終都沒有暴露出真實相貌,因為打扮上的刻意遮掩,連真實的身高和性彆都很難判斷。
如果她不去實施報複,這次對她來說刻骨銘心的失敗,在幾個警察波瀾壯闊的人生裡隻是一點小小的水花,都不會引起什麼探究。
可她還是這麼做了,甚至為此精心策劃了很久,還打算將跟在身後的複仇者們一網打儘……
“我覺得,現在的安排確實很保險了,但還是應該預防其他的可能性。”唐澤這麼說著,“但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不是嗎?光考慮村中先生這邊的關係,可能還是不夠嚴謹。”
“你的意思是,應該調查一下克裡斯蒂娜小姐這邊的關係嗎?”目暮十三摸了摸下巴,“要是把她來日本之前的經曆也考慮上,這不是個小工程。”
“不,當然不必這麼誇張。這位小姐是嫁給了一個警察,也沒必要這麼事無巨細地調查彆人的隱私。”唐澤笑了笑,非常殺人誅心地提議道,“我覺得,警方隻要保護好她就好。讓村中先生和她24小時呆在一起,或者,直接讓她在警察的保護中生活幾日,安全地參加完婚禮。等婚後,正好能借著回家探親的名義,和村中先生一起去歐洲呆一陣。”
加入一點微操,稍微給你的工作增加一點難度,你不會生氣吧,普拉米亞?
唐澤確實給出了一個不錯的提議,目暮十三沉吟片刻,自無反對的道理。
不去轉移當前的工作重心,隻是額外增加一些細節上的內容,確保萬無一失,這是個不錯的補充方案。
“你說的對。是不能忽視這種可能性。那我現在就聯係村中。實在不行,讓他們兩個去接受監視的酒店裡住幾天算了,都麵臨這種風險了,村中他自己當過警察,肯定也會理解我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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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你說什麼,讓我和你一起搬去警方指定的酒店?”
將麵具放在桌上的普拉米亞聽見電話對麵的聲音,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為什麼突然這麼決定?你知道的,我畢竟還有自己的工作,我剛接了一個商務會議的翻譯,這樣的話,我工作會很不方便的。”
嘴上如此應付著,她的指尖卻忍不住扣緊了手裡的器具。
這種突如其來的計劃變動讓她的心情各位煩躁,然而她手裡正提著一管子化學試劑,想拍桌子都沒機會拍。
這幫子煩人的警察……
要說普拉米亞有什麼真實的弱點,那首當其衝的,就是她確實是個單打獨鬥的犯人,沒有任何可以差遣的手下,連方便利用的人脈,都隨著村中努被警察嚴密保護,而暫時失去了效力。
“……我知道了。”強行按捺住不滿,她努力用柔和的聲音回答,“好吧,等我結束手頭的工作就過去……不,怎麼會,我就是欣賞你的這一點,才會與你在一起,這隻是警察家屬的小麻煩,我能理解的……”
用一種她自己聽著都惡心的語氣,普拉米亞這樣說完話,表情已經都有點扭曲了。
什麼叫擔心是她這裡惹到什麼人有什麼仇家啊?!恐嚇信就是她自己發的,她還能不知道嗎?!
該死的警察,該死的偵探,莫名其妙的提議……
然而縱使她再不滿,抱怨也不能解決實際問題,她手上的“工作”到底是受到了一些影響。
於是等降穀零帶著風見裕也抵達所謂的匿名舉報者通知的地點之後,兩個人遠遠隔著十幾米的距離,看著被放在輪椅裡動彈不得,不好說是坐在那,還是癱在那的本橋洋司,表情都有點無言以對。
“這麼明顯的陷阱……這什麼捕鼠夾上放奶酪,是當我們是傻子嗎?”降穀零磨了磨牙,很不爽地擠出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