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琴酒命令的第一個音節脫口而出時,水無憐奈就已經舉起了槍。
無需琴酒給出指令,水無憐奈顯然也是知道他要說什麼的。
這樣一個幾乎把組織的臉麵壓在地上踩的叛徒,想也知道,以琴酒的性格,是不可能留他一命的。
也就是在琴酒這聲殘酷冰冷的指令脫口而出的同時,仿佛失去意識一般的赤井秀一突然睜開了雙眼,抬起自己一直放在方向盤下的手,舉起了手槍。
對此稍有預料的琴酒嘴角翹了一下,剛要偏移重心,躲開赤井秀一槍口的方向,站在他身邊的水無憐奈突然高喊了一聲。
像個忠心護主之人一樣,水無憐奈毫不猶豫地一個矮身,用儘全身力氣,撞在了重心本就在下移的琴酒身上。
琴酒完全沒有預料到她還有這個操作,猝不及防之下,幾乎立刻是被撞了一個趔趄,視線一瞬間就被迫離開了赤井秀一所在的車廂。
“砰!”
“砰砰砰!”
幾聲激烈的槍響響起,理所當然的,就差被撞到地上的琴酒自然是沒有被槍命中,隻能看見幾道幾乎捕捉不到的槍線一閃而過。
待到琴酒皺著眉直起身,順便扶起自己差不多就還是個瘸子的水無憐奈之時,能看見的就已經是潑滿了鮮血的擋風玻璃。
本已在車禍當中遭受了重創的擋風玻璃,經此一劫,更是被幾個槍孔打的一片狼藉,皸裂的蛛網紋路遍布了整塊玻璃。
尤其是赤井秀一的臉所在的那一側,也不知道水無憐奈的槍命中了什麼地方,血漿仿佛不要錢一樣潑灑了出來,將整個玻璃染成了厚重的赤色,視野更是被遮擋的什麼都不剩。
水無憐奈平靜地接受了琴酒的攙扶,重新站穩,舉槍的手非常平穩地自然下垂。
也順勢遮住了自己已經緊緊攥住了衣服側麵布料,正在努力克製顫抖的手。
這是最冒險、也最關鍵的一步。
即便經過了練習,麵對琴酒,要做出足夠以假亂真的效果,依舊非常困難。
而她的槍但凡稍有歪斜,沒有命中預定好的隱藏血包的位置,那麼赤井秀一的性命就真的危在旦夕了。
“就算真的打中我的要害,你也必須按照預定好的狀態,自然而然地回應並且嘲諷,不能讓琴酒有絲毫疑慮。你知道的,那樣危險的就不僅是我了。”
換了實彈練習的過程中,這是某次赤井秀一被她有所歪斜的彈道擦傷的時候,赤井秀一對臉色煞白的她給出的回應。
水無憐奈縱然再有經驗,也已在組織中浸淫數年,真正在這方麵的工作上依舊是經驗不足的。
但她還是能聽出赤井秀一話裡的意思。
就算她出現了失誤,真的危害了赤井秀一的性命,做接應的柯南或者唐澤也還來得及有所補救,可她要是不這麼做的話,整個計劃的基礎就不存在了
這不是一句輕飄飄的功虧一簣能概括的,她自己也將陷入危險。
所以現在,她不僅不能表露出分毫猶豫,還要儘可能鎮定冷淡,毫不邀功,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真是麻煩的家夥。死都死不安生。”繃緊著麵皮,水無憐奈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儘量不讓這個笑容看上去像是苦笑,“我就知道,他總是會製造新麻煩。”
“……你看上去情緒很大啊。”觀察了一會兒車輛,準備上去細看的琴酒聞言斜了她一眼。
“那是自然。”水無憐奈甩了一下自己披在肩頭的頭發,露出了一個笑容,竟然帶著一些屬於電視主持時的她才有那種優雅和甜美,“隻是爆炸的話,我其實不會傷多重的。我離爆炸中心遠得很。不是這個家夥把我撞到了牆上,還擊暈了我的話,我起碼能少斷兩根肋骨。”
“像是他的風格。”琴酒不為所動,但收回了視線。
他再次抬腳上前。
車窗側麵的玻璃已經隨著交火被擊破了,通過破損的車窗,能看見赤井秀一定格在咬緊牙關的臉。
看一眼他的傷口,就能大概理解為什麼血會潑成這樣了。
水無憐奈的槍準確地擊中了赤井秀一的頸側,估計是打到了動脈上,汩汩而落的血液到現在依舊沒有停止,還在不斷地滑落,砸出微弱的水聲。
除了這一處,他的胸口、肩頭等數個位置同樣有彈孔,血液仿佛一瞬間就潑滿了他的全身,將怎麼看都活不下來的赤井秀一包裹成了一個血人。
琴酒眯了眯眼睛,伸出了手。
水無憐奈使用的槍是她自FBI探員手中搶奪的,是完全與組織無乾係的另一種黑槍。
在剛剛的交火當中,她估計已經將彈匣傾瀉而出,琴酒清晰地聽到了空擊聲,顯然擊針已經在撞擊空彈膛,槍裡沒有子彈了。
確認一下赤井秀一的存活情況,再考慮是否要留下屬於自己伯萊塔的痕跡……
就在他隔著手套,剛掐住赤井秀一脖頸的時候,刺耳的警笛聲劃破了隻剩下黑煙與燃燒聲的道路,讓琴酒皺了皺眉。
水無憐奈迅速轉過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一眼,出聲阻止道:“抓緊時間吧,今天這邊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現在我們離醫院可不遠。”
為了製造混亂,方便郵包順利地進入醫院,組織已經圍繞杯戶中央醫院製造了三起重大事故。
事到如今,即便沒有因為道橋上的意外車禍被吸引,醫院附近也已經來了不少警察,調查和確認事故情況。
這裡的動靜一大,吸引警察的速度自然是極快的。
“再開幾槍,或者……”水無憐奈艱難地用傷手從口袋裡掏了一下,抽出了一樣東西。
不是彆的,正是先前掃描的時候被放在了她身上的那個方盒炸彈。
它隻是被抽出了雷管,阻止爆炸,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它早已經到了被觸發的時刻,隻要將東西推回原位,接下來的一切就會自然而然。
琴酒看了一眼她手裡的東西,壓低眉頭:“他們沒有把雷管拿走?”
“估計是數量太大了,隻來得及粗糙處理。怎麼做?”水無憐奈舉著那塊並不沉重的塑膠炸彈,看著麵前不需要判斷都能看得出發生了凶案的車,語氣很冷靜,“能讓他死的找都找不到最好。”
想要讓赤井秀一安全脫身,使用爆炸是必要的選擇。
越是如此,她越不能表現出任何主觀傾向,引起琴酒的疑慮。
比起被當做凶殺案,還是涉及槍支的凶殺案去處理,能被當成是車禍後爆炸,或者牽扯到醫院的郵包疑雲自然是更好的。
正是因為知道看中隱藏自己痕跡以及效率至上的琴酒會怎麼選,她的表情才尤其平靜,好似真的隻是提供一個備選項,方便琴酒定奪決斷而已。
果不其然,琴酒的選擇完全沒有出乎她的意料。
“那就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