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已經被鮮血塗滿了手套的手,琴酒甩動了一下手掌,偏了偏頭。
處理一個身上多處彈孔的成年男性的屍體,連帶上遍布了彈孔的車輛,是個麻煩的活,能一把火消除乾淨,自然是一了百了。
水無憐奈點了點頭,仿佛隻是單純地順從他的命令那樣,手一抬,就將那節連同電路的雷管推回原位,把那個小小的塑料盒扔了出去。
她立刻跟上琴酒的腳步,快速地向後退著,轟的一聲巨響,那輛轎車焚燒成了一團橙紅色的火球,一瞬間就將車輛以及其中的人完全吞沒。
似乎是結構終於因此而崩潰,沒過幾秒,焚燒中的車順著欄杆的破口滾落了下去。
失去了前方阻擋的車輛,那輛體形不小的廂式貨車也發出了一聲刺耳的機械結構崩潰一般的響聲,跟著它一起墜落了下去。
接連兩輛車輛砸進水中,將小小的河流砸出了一道高高的浪花,水花潑灑在水無憐奈的臉上,讓她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順便將眼中因為緊張與顫抖,幾乎快要溢出眼眶的眼淚掩飾住。
已經到了這一步了,絕對絕對,不能失敗……
冷眼看著車子滾進水中,琴酒才朝著自己車輛的方向轉過身。
“走吧,找個合適的路線離開。”
他的腳步毫無停頓,明顯沒有任何照顧一下傷員的意思。
水無憐奈拖著傷腿,咬緊了後槽牙,加快了腳步,才堪堪追上了琴酒的步伐。
哪怕現在說這個話題怎麼聽都很危險,也必須要把它說出口。
這樣,整個計策才能完整地貫徹。
她做了一個深呼吸。
“……隻是爆炸的話,萬一赤井秀一真的沒死呢?”水無憐奈一邊追著琴酒走,一邊壓抑住痛意,主動提起了這個問題,“沒能確認他的屍體,還是有點風險。”
必須這麼做,必須如此。
基爾絕非什麼溫柔怯懦的人,起碼在琴酒這邊,她必須要反複確立自己狠戾不擇手段的設定。
自己去將這個疑點泯滅,才能更徹底的從這個旋渦中脫身。
“那種程度,就算他真沒死,也殘廢的差不多了。能解決他一次,就能解決他第二次。”
琴酒的眉眼沒什麼動搖,但從他還算正常的語氣,不難聽出他對水無憐奈的疑心顧慮其實是讚賞的。
真正會讓他顧慮的,隻有無法戰勝的對手,赤井秀一現在既已是成為了手下敗將——不論失敗的原因究竟是什麼——在他心中的警戒度當然就會下滑。
“FBI居然讓你好端端的在醫院裡呆了那麼久。”
“大概是他們在日本沒有方便的據點。又或者是打算利用我讓你出手或者現身。”
“哼。不自量力。”
“我是在鏡頭前受傷的,我必須換一家醫院,再住一段時間,免得引人疑問。”
“不用向我報告。”
兩個人的身影很快從車禍發生的地方消失,坐進了黑色的保時捷當中。
仿佛一道黑色的幽靈,在警車真正的趕來前,車輛發動,很快順著另一條岔道,消失在了道路的另一端。
在水下憋氣了很久的卡邁爾慎重地又等待了片刻,一直到肺裡的氧氣已經幾乎無法負荷,他才終於鑽出了水麵,長長吸了一口氣。
為了取信於琴酒,水無憐奈的下手還是挺狠的,但他臉上的傷全都是一路上使用準備好的道具偽造的,此刻被水一衝,不僅沒有不適,甚至還有一種拋卻了束縛的舒適感。
將臉上黏糊糊的東西擦開,卡邁爾環視著開始慢慢升起一些破片的水麵,尋找著既定的目標。
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東西。
稍稍向前挪動幾下,卡邁爾一把將那道小小的身影從水裡抓了起來,
“小偵探,好了,這樣水無憐奈就已經可以順利回到……”
他的話還沒說完,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本應該早在車輛相撞之前,就離開車輛,順著堤岸滾進水中,方便接下來的操作和接應的柯南,此時兩眼緊閉,麵色蒼白,濕漉漉的臉上沒有任何換氣設備。
這不是他們說好的步驟。
“柯南君,柯南君……?!”呼喚了兩聲沒有得到回應,意識到什麼的卡邁爾猛然抬頭,試圖找尋赤井秀一的身影。
仿佛是響應他的找尋一般,沒多久,一道人形的影子從水下慢慢升了上來。
焦黑的、碳化的,怎麼看,都不屬於正常人體的身影。
“赤井先生?!赤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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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戶中央醫院。”
坐在保時捷的車後座,水無憐奈麵色有些頹然地蜷縮在那裡,嘴裡囈語一般吐出了一個名字。
“不能把那邊炸了嗎?天知道那邊有多少人是FBI的探子。令人惡心。”
不能流露出絲毫想要阻止他們清算的想法,不僅不能流露,還要更加極端的,提出一個完全不可能的方案……
唯有這樣,才有可能製止他們真正去報複那些隻是為了還人情債,給予了一些幫助的醫護人員。
“再製造一些麻煩,再寄點包裹進去……你能來一次,就能來第二次的,對吧,gin?”
嘴中這樣說著,水無憐奈的手順著後座的靠背縫隙慢慢摸索,將觸碰到的東西慢慢收進手掌心裡,懸著心才終於慢慢放低下來,嘴角的笑容都更加自然了一些。
從今天開始,她勢必要麵對組織的再次審查,甚至其他手段,來確認她的忠誠,觀察她的狀態,她必然將有很長一段時間,聯係不上任何那邊的人。
這是唐澤為她準備的,最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