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承恩貴有自知之明,即便崇禎讓他學習魏忠賢,他仍然自稱奴婢。
“你不知,朕也不知啊。”
南直隸,鳳陽。
趙先生,史書無名,早期投奔李自成。
因為讀過書,且考過科舉,算是李自成的謀士與軍師。
曆史上,崇禎十年楊嗣昌圍剿,死於亂軍之中。
從天幕透露的些許未來中,其建議以抗清之名,聯合各方,與明和談。
“九宮山,未來的葬身之地嗎?”
李自成的喃喃自語無人回答,響應他的是趙先生的急切之音。
“闖王,必須下令嚴管軍紀了,否則民心儘失!”
李自成此時還是舅父高迎祥手下的“闖將”,但天幕出現,手下人自然而然就改口稱“闖王”了。
“唉,額能管住嗎?”
攻鳳陽,是三家合力,李自成、高迎祥、張獻忠。
李自成的意思很明白,自己管不住其他兩家。
若是隻管自己的人,他們看見其他兩家搶金銀、奪珠寶,自己人能控製的住嗎?
即便控製的住,也是軍心儘失,搞不好直接改旗易幟,投其他兩家。
趙先生明白,但不能不管,語氣稍顯平和的建議道:“您難道不想坐紫禁城?”
“即便不想,也要為將來考慮。”
“帶著一群匪軍,如此行事,將來或許比曆史上更慘。”
“此戰過後,找個地方休整,將那些害群之馬驅逐出去。”
“要有關聖刮骨療毒之決心,否則疥癬之疾,拖到最後,是會要人命的。”
李自成心裡很清楚,但……
“唉~”
李自成長歎一口氣,反問道:“額是闖王,但闖軍是額一人的闖軍嗎?”
“闖王,要下大決心啊。”
“您可知,黃虎都做了些什麼?”
張獻忠,身長瘦而麵微黃,須一尺六寸,僄勁果俠,軍中稱為‘黃虎’。
李自成知此人勇猛,但總感覺和自己不是一條道的,無甚好感。
“您可還記得天幕說的李定國?”
“張獻忠現在讓他這義子在管軍紀。”
“哦~”李自成聞言有些好奇:“是學劉邦的約法三章?”
趙先生麵帶愁色的說道:“若是這樣,那還好了。”
“他那義子除了阻止士兵奸淫婦女,不準士兵殺無辜民眾之外,其他都不管。”
李自成順勢坐了下來,麵帶不解之色:
“那這有什麼可讓你憂愁的?”
“關鍵是,他看到不法之人,不打也不罵,還和和氣氣的和人家說:搶的金銀自己裝著,但是以後就彆跟著我們了。”
“並且黃虎還把自己這麼多年的金銀都拿出來,這些被攆走的人,每人放二兩遣散費。”
“黃虎說:雖然額們以後不是一路人,但是額們同生共死多年,沒多的給大家,這次大家搶的金銀自己收著,額再給二兩,大家好聚好散。”
李自成聽得有些牙疼:“那這些人,應該投舅父多一些吧?”
趙先生更愁了:“按理來說,是這樣。”
“但您手下那些人,打著您的旗號,說乾嘛投個未來必死之人,額們闖王未來可是做過天子的人。”
“各位兄弟來我們這,有酒有肉,未來更是公侯萬代。”
“黃虎遣散的人,十有八九都來了您手下。”
“砰!”
李自成拍案而起,罵道:“他們這哪是為我,分明是打著我的旗號,壯大自己實力。”
“唉,可您能處罰他們嗎?”
“他們雖說有私心,但說破大天,也是為了您著想。”
李自成癱坐下來:“那舅父哪裡?”
“他是闖王,您手下也喊您闖王。”
“您還搶了投奔他的兵,您覺得呢?”
趙先生見李自成失神,暗道此人真是不爭氣,怪不得做天子都不過百日。
可共事如此之久,李自成從未虧待自己,終究是有些感情。
“如果沒有天幕出現,鳳陽皇宮的太監與樂人,您想要嗎?”
李自成渾渾噩噩的點點頭。
“那現在呢?”
李自成吞了吞口水,終究是沒有違心,很誠懇的說道:“想。”
“那黃虎,您覺得他想不想?”
“他肯定想。”
“鳳陽皇宮,是我們兩方人馬攻下,可他沒要。”
“不爭不搶,讓我們的人送回來給您。”
“其誌向之遠大,或許真能坐一坐九五之位。”
趙先生恭恭敬敬對著李自成行大禮:“闖王,若是您有刮骨療毒之決心,未來即便上刀山、下火海,希孟陪您一起。”
趙先生,史書沒記載其名字,希孟是作者取的,取自以前看過的小說。
“但您若是隻想圖一時快活,恕希孟要轉投黃虎。”
“為何,你想要做宰輔,想憑從龍之功,博一個公侯萬代?”
李自成站起身來,惡狠狠的說道。
但李自成與趙希孟對視,沒能從他的眼睛看到恐懼或者欲望。
“闖王,可知為何家父為我取名希孟?”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
“華夏天傾,滿清入主,以至我華夏落後蠻夷。”
“華夏子民,被屠殺,被淩辱!”
“希孟不求公侯萬代,隻想這一切不再發生。”
這一刻,李自成看見趙希孟的眼裡有光,閃爍著一顆名叫華夏複興的星辰。
李自成沒用綠林好漢的抱拳禮,學著趙希孟常用的儒家禮,拜了下去。
“先生,請讓額考慮三日。”
“若不成,額親自送先生前去,免得讓黃虎小看了先生。”
李自成送趙希孟出營,隨後看著亂糟糟、抱著金銀財寶,連刀都不知扔在何處的大群士兵,沒來由的心煩意亂。
眺望著張獻忠大營的方向,李自成喃喃自語:“你是如何下定決心,這樣做的?”
張獻忠若是知道,肯定會回答:無它,在定國吾兒勸導之下,額太想進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