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鹹陽。
“歸農家!”農家的漢子梗著脖子往前怒吼道。
夏無且依稀能看見滿天的唾沫星子正在往自己襲來,連忙抬起衣袖擋在麵前。
夏無且本想慢悠悠的解釋,餘光瞥見墨家巨子捋著胡須,連忙用儘吃飯的力氣大喊道:“歸醫家!”
“我說句公道話。”
墨家巨子被夏無且一驚,手裡握著三根白須。
巨子雖然疼的嘴角抽抽,麵上還是一副老成穩重的模樣,伸手往天幕虛空一指:“這事應該歸墨家。”
依稀間,始皇瞥見有三根白須從巨子手中滑落,不由得覺得好笑,這老頭還挺要麵子。
“彼其娘之!”x2。
兩片唾沫星子同時砸在青石板上。
農家漢子跺得鞋底啪啪響,夏無且廣袖一甩帶起疾風,腰間的藥囊撞得叮當響。
彆以為剛才一點小恩小惠就能讓我們給你麵子,這事誰來搶,誰就是敵人!
“製酒的事不和你們搶,但這提純酒精所需要的器皿……”
墨家巨子故意拖著長音調,餘光偷瞄著兩人神色,見夏無且撫在藥囊上的指尖微顫,農家重重冷哼一聲,才接著問道:
“是你們一家能做出來?”
“還是你們農家能做出來?”
夏無且反駁:“難道你們墨家行?”
“沒有墨家做不出來的!”
“何況墨家不行,你們更不行!”
農家譏諷道:“那攝氏度,你們墨家懂嗎?”
“水的沸點為一百度,倒推就行。”
“嗬,用何倒推?”夏無且突然嗤笑出聲,長袖遮住下半張臉,露在外頭的眼睛似兩道新月。
“用眼睛看嗎?”
夏無且往巨子身後望去,墨家弟子正撿起剛才炸爛的棺材堆在一旁,怕不是準備現燒開水。
巨子老臉一紅,中氣十足的吼道:“墨家自有辦法。”
這一吼,倒是把準備上前湊熱鬨的叔孫通嚇的倒退三步。
巨子餘光瞥見叔孫通之狀,壓低聲音道:“製酒由農家、提純由墨家、最後實驗消毒之事由醫家,如何?”
三人的眼神在空中劈裡啪啦撞成一團。
何必你爭我搶,這事單靠一家是完不成,不如三家合力,先把事情搶下來再說。
三家一起,總比讓儒家或法家搶了好吧?
“農家沒意見。”
“醫家也沒意見。”
夏無且展顏一笑,從身後弟子的手中接過記載天幕的竹簡,在手中輕輕拍打:“但這事,誰家為主導?”
墨家巨子如是說道:“要什麼主導?”
“大家商量著來唄,誰有道理聽誰的。”
“討論好了?”
三人聽著傳來比寒冬臘月還冷三分的聲音。
突然想起自己忘了最重要的一點,決定誰做誰不做的不是自己,而是始皇。
有且隻有始皇能決定給誰做,不給誰做。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三人之事說小點是拉幫結派,說大點可就是奪權。
正要請罪,始皇緩步在三人身旁停下:“討論好了,就去做。”
“朕隻看結果!”
最後五字裹挾鹹陽的秋風,吹的三人刺骨的痛。
三人剛要躬身行禮,卻聽耳邊飄來始皇的大笑:“起身吧,朕請你們吃午膳。”
抬頭一看,玄衣纁裳已有丈遠,連忙跟上。
叔孫通和李斯加快腳步,超過三人。
經過的時候,三人仿佛聽見了兩聲冷哼。
大唐,長安城外的一座小村落。
“呼,呼,呼。”
“程!處!默!”
程咬金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死後,你是一點正事都沒做?”
“父親……”
程處默試圖喚醒父愛。
但他忘了,程咬金對他的愛從來都是體現在身體上。
“彆打,先借點錢給我。”
“不思悔改,為陛下辦事,居然還想著花天酒地,老夫打死你!”
“停,您能聽人把話說完嗎?”
程咬金捏著程處默的衣襟將他提溜起來:“你最好是有正事!”
“買糧食、造酒、提純酒精。”
“隻要在朝廷之前將酒精造出來,史書至少得記我一筆吧?”
“哼,說得簡單,最後那一步你能辦到?”
程咬金雖然說著重話,但手上的力道收回,將程處默放在地上。
“你要有那腦子,也不至於在史書上空有一個紈絝之名。”
“我是沒有,但彆人有。”
“有錢能使鬼推磨。”
“光有錢就夠了?有才之人光用錢就能打動了?”
“您還可以舉薦他做官。”
程咬金雖然冷哼一聲,但知曉兒子做的也是正事,退一萬步來說,即便沒成功,起碼也開始改變了。
這錢,得出!
“程知節,你乾嘛?”
裴寂看著程咬金伸出右手攤在自己麵前,罵道:“你有些過於無恥了吧?”
“辦成了,這事就是你兒子和我兒子一起做的。”
“那要是沒辦成呢?”
“就當你出門丟錢了。”
裴寂被程咬金的無恥嘴臉氣笑了:“錢是我出的,還需要你分功勞給我?”
“你說錯了,人也要你出。”
“???”
“你們家藏有秦版墨經,還有墨家傳人!”
“程黑子,你不要血口噴人,那是工匠!若工匠就是墨家傳人,那這大唐貴族誰家沒有?”
“哦,那我去給陛下說說,你想要實踐墨家思想。”
“去,你不去你是我兒子!”
裴寂無所謂的說道。
快千年過去,說我要實踐墨家思想?
這何其可笑。
但凡是個有腦子的人,他都不會信。
難道陛下會因為這子虛烏有之事就要砍了我的頭?
“玄武門你參與了。”
“我沒有!你不要顛倒黑白!”
“但太上皇的心眼……你懂的。”
“剛巧我還欠太上皇牛肉,到時候太上皇留我用餐,我要是酒後失言,不小心說錯什麼話……”
程咬金對著裴寂一挑眉。
無恥!
下流!
“太上皇不會信你的!”
“也許不會信,但你兒子尚公主的事……”
裴寂兒子:裴律師,尚高祖女、太宗妹,臨海長公主。
“程!黑!子!你太特麼無恥了!”
“你家難道沒錢嗎?”
“這才幾個錢,你居然都舍不得給?”
程咬金摟住裴寂的肩膀,笑著解釋道:“若是你不在,這錢我肯定就出了。”
“但現在你不是在嘛,你可是富豪,這點錢對你來說就像九頭牛身上的一根毛一樣。”
“那叫九牛一毛。”
程咬金恍然大悟道:“哎呀,俺老程沒文化,是個粗人。”
“兒子,快過來謝謝你裴叔,拜個師傅,以後跟著他讀書。”
裴寂咬著牙,從牙縫裡惡狠狠的說道:“一會兒世家大族,熟讀經典。”
“一會兒是個粗人,沒文化。”
“宿國公,你可真善變。”
“裴老兒,我已經夠給你麵子了,這錢就當你給我兒子的拜師禮。”
裴寂扭頭就想走,哪怕因為違反皇命被砍頭都在所不惜。
上千年了,第一次見弟子拜師不僅空手,還要從師傅家帶東西走。
“給!我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