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鬥爭,曆來如此,彆說朋友、兄弟,親父子又如何?
無非看在情分上,可以好吃好喝的養著失敗者。
常說不要和政治人物談感情,並不是說政治人物就沒有感情,而是指在政治鬥爭中,感情是最無關緊要的東西。
站在蘇軾的角度,不上書是正確的。
站在章惇的角度,你我數十年的交情,當初我冒著極大的風險為你求情,而我落難之時,你一聲不吭,換誰誰能接受?
章惇是政治人物,他當然能理解蘇軾為何不上書求情。
但章惇也是人,政治邏輯能理解,不代表情感能接受。
當然,章惇後來貶蘇軾、蘇轍等人,並不僅僅是因為蘇軾沒求情的緣故。
或許有,但更大的原因是因為新黨得勢,需要占據朝堂位置,就像當年舊黨要將章惇從樞密院的位置拉下來一樣。
因為和蘇家兄弟一同被貶的,不是舊黨,就是反對章惇政策之人。】
~~~~~~
評論區:
〖利益上理解,情感上不接受。〗
〖如果代入蘇軾,我能理解,如果代入章惇,我也能理解,但不會接受。〗
〖結論取決於你站在什麼角度。〗
大唐,貞觀二年。
“朕就是那個政鬥失敗,勝利者看在情分上,好吃好喝養著朕的失敗者。”李淵幽幽道。
孫思邈連忙拉著徒弟,退的遠遠的。
李世民起身拱手行禮,多謝孫思邈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為李淵治腰,又用眼神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孫思邈回禮,轉身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小聲叮囑徒弟:“今天,你什麼都沒聽到。”
徒弟輕輕拍著胸口,不禁有些後怕。
早知道,就不陪師傅來皇宮,太嚇人了。
李淵見李世民不答複,歎息道:“當初若是讓你理政,讓你大哥領兵,是不是就不會……”
“阿耶,大哥有我能打嗎?”
“大哥能壓住驕兵悍將嗎?”
“大哥領兵,兒臣理政?”
一連三問,李淵一時默然。
李淵也知道這種設想是不可能的。
若讓二郎理政,群臣隻會以為自己心裡屬意二郎繼位。
因為曆來如此,凡打天下,若開國之君的兒子已經成年,那麼誰理政,誰就是太子。
並不是說太子就隻能理政,他也能打仗,但並不需要太能打,隻要能處理好政務就行。
大亂之後,必有大治。
開國之君隻要能定鼎天下,或占據天下大半,很少發生連著兩代君王都打仗的。
逐鹿九州之時,繼承人理政,兒子中若有能打的,知兵事,則會派出領兵。
因為軍事天才,多少年才出一個,派兒子在軍中的目的也很簡單,掌握部分軍權。
否則開國之君親自上場,敗上一兩場,威望大損,手下將領就會來一句:“彼可取而代之”。
隋朝時,楊廣領軍打江南,楊勇理政、處理後勤。
南北朝、兩晉、三國、東漢,皆是如此。
李淵也能打仗,雖然技術一般,但也要看和誰相比。
然而,李淵沒想到,李世民能打,而且很能打,不僅能壓服驕兵悍將,還極具個人魅力,廣納賢才。
不僅武力出眾,還能治國理政。
若真如自己所想,當初將二人位置調換,毗沙門能撐到大唐建立嗎?
李建成的軍事能力,遺傳了李淵。
能打,但又不是太能打,不上不下。
歎了口氣,李淵不再去想這些糟心事。
因為越想,心裡越煩,尤其是想到李元吉。
自己這兒子,還不如不生。
大哥不喜,二哥厭惡。
想著想著,李淵又想到了李智雲,他才十四歲……
“天家當真無親情乎?”
李淵似在自問,又像是在問李世民。
李世民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未來自己逼反兒子,兩個最鐘愛的兒子,都因為自己一念之差而死。
這算是有親情還是沒有呢?
~~~~~~
北宋,元豐年間。
“原來如此。”
王安石終於理解了,為何二十日前,自己在評論區邀沈括入京,稱他君子,卻被有個後人嘲笑沈括或許是個科學家,但君子有待商榷。
原來是有人將他說成是烏台詩案的元凶,當真是不要臉!
酸棗王氏,太過分了!
樂道,呸!王莘怎會有這樣一個兒子?
王銍父親王莘,少從歐陽修學文。
十七日前,蘇軾搶到評論機會,王安石便讓他問問後人對自己變法得失總結,還有為何沈括稱不上君子。
不過,除了元明清有人回複一下,往後的後人則是忙著和他們口中的老師、先生、太陽聊天,勸他照顧身體,和他訴說委屈。
那人倒是評價了一下自己,他說:“你是一個脫離社會現實的理想主義者。”
失敗的原因,他也總結了,他說:“正確路線確定之後,乾部就是決定因素。”
許是怕自己不理解後世文字所代表的含義,產生歧義,他又翻譯了一下,“吏不得人,則法不得行。”
隨後,他便沒回複自己,轉而和後人聊天。
王安石能明顯感覺到後人對他的喜愛、懷念、崇拜之情。
往上翻閱史書,唯有唐人對李世民,有過如此情緒。
然唐人對李世民之崇拜,不及後人崇拜他的千分之一。
因為沒搶到評論機會,所以王安石仔細觀察他和後人的聊天,想從文字中了解他。
然而,他不像許多人一樣,問政策、問評價、問礦產、問王朝如何敗亡。
他問的最多的便是:能不能吃飽、多久能吃一次肉、糧食和肉貴不貴、穿不穿的暖、冬天會不會有人凍死、有沒有住的地方。
那時,王安石評價他:古之聖君,不外如是。
後人在評論區向他訴說委屈,加班沒有加班費、老板克扣工資、遭受冤屈、被官吏欺負等等。
王安石以為他會以開國之君的無上威望,下令給後世之君,讓他們平反冤案、處理為富不仁的商賈。
因為,曆朝曆代都是這樣做的,讓王朝後人換君、換帝,不準做什麼,他們不一定會聽的。
但讓他們幫老百姓申冤,他們是很樂意的。
既得了孝順之名,又得了清正的美名。
發令者和聽令者,都各有所得,兩全其美。
然而,他沒有。
他說:曆史是由你們創造的,你們的事情隻有你們能解決,縣裡不行,還有市裡、省裡、京城裡,如果都不行,那說明這個國家爛了,大家聯合起來推翻他們。
那一刻,王安石看不透,也分不清,更不知該如何評價他。
從古至今,從未見過有君主告訴百姓,如果我建立的王朝對你們不好,那你們就起來造反,推翻他。
那一天,王安石、蘇軾、張懷民沉默許久。
堯、舜、禹,不及也。
三皇五帝至後世,無人可與他的胸懷並列。
三人想,若是有機會能和他見一麵,聊聊天,該多好。
蘇軾:“後人說他愛吃紅燒肉,我會做。”
張懷民:“他愛吃辣,我也愛吃。”
王安石:“不知他酒量如何,若能與他煮酒論古今,一醉方休,當是人生一大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