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越過巴山蜀水,投向那巍峨的長安城。
皇城之內,禦道之上。
李世民正扶著李淵緩緩散步,父子二人的身影在宮牆投下長長的影子。
周圍侍從遠遠綴著,不敢近前。
“二郎,那‘股’究竟打算分作幾何?”
李世民嘴角噙著一抹深意的笑,側首低聲道:“阿耶,兒臣原想著分個百股,也算不少了。”
“可那程處默,心思倒是野得很。”
“他言道,百股格局太小,不足以撼動根本。”
“須得分作千股、萬股,方能如滾雪球般,吸納足夠多的商賈、軍功新貴、寒門俊傑,擰成一股繩。”
“唯有如此,方能以利為紐帶,聚沙成塔,抗衡那盤踞千年的世家門閥!”
李淵腳步微頓,“哦?千股、萬股,那對外,仍隻宣稱百股?”
李世民點了點頭。
李淵“唔”了一聲,語氣帶著一絲告誡說道:“因利而合,終將因利而散。”
“治國,終究要靠堂堂正正的陽謀大道,靠這等機巧欺瞞之術,非長治久安之道。”
李世民聞言,非但不惱,反而嘿嘿一笑,帶著些許促狹:“阿耶可知,那程處默平生最大的誌向是什麼?”
李淵眼皮一抬,隨口道:“莫不是學他爹,頓頓有牛肉吃,還不用挨罰?”
李世民瞬間被噎住,表情一垮,深吸了口氣才緩過來,哭笑不得:“阿耶,是當奸臣!他要做史書上那種‘大奸大惡’之臣!”
李淵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般“嗯”了一聲,臉上露出玩味之色。
“原來如此!二郎你是那聖明之君,隻是……不幸被程處默這等奸佞小人蒙蔽聖聰,欺上瞞下了!”
李世民立刻配合地擺出一副被蒙蔽的鬱悶表情,幽幽歎道:“是啊,父皇!”
“這奸臣著實可恨,竟膽大包天,將本應百股之數,暗中拆分為千股、萬股,售於眾人,行此瞞天過海、聚斂人心之舉!著實該殺!”
李世民語氣森然,仿佛真在痛斥奸佞,隨即,他話鋒一轉,帶著些許無奈。
“然則,細究起來,此奸臣一未受賄索賄,二未行賄鑽營。”
“其父於國有功,其自身也未曾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禍國殃民之事,論罪……尚不至死啊。”
李淵撚須,微微頷首:“嗯,罪不至死。”
李世民接著無奈道:“然其欺瞞萬人之罪,影響極其惡劣!”
“若輕輕放過,恐有後來者效仿此歪門邪道。”
“流放邊疆,亦不足以儆效尤,彰顯朝廷法度之森嚴。”
李世民頓了頓,聲音壓低,卻字字清晰,“唯有將其流放至那化外蠻荒之地,如:身毒、倭島、夷洲!”
“令其在那不毛之地了卻殘生,方能贖其罪愆,亦絕了他人妄念!”
李淵聽完這父子二人一唱一和的“劇本”,心中已是了然。
但他仍有最後一絲不解,問道:“既如此謀劃周密,為何偏要將尉遲家那小子也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