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蘇軾是個十足的話癆,絮叨絮叨,擾人清靜。
王安石被磨得沒法子,便提了個條件。
同去汴梁可以,甚至允他打頭陣衝鋒陷陣也行,但此行一切開銷,須得蘇軾一力承擔。
這算是王安石帶著幾分戲謔的小小報複。
這“劣馬兒”雖小,載十餘人亦無問題。
但此番乘船者不過蘇軾、張懷民、王安石及其妻吳瓊四人而已。
因為上船前,王安石又道,幾人於船上需商議政事、軍務,有外人在旁頗為不便。
蘇軾隻得把牙一咬,心一橫!
不就包船嗎?
包!
這錢,我出了!
王安石悠閒地倚在躺椅上垂釣,忽而側過頭,打趣道:“子瞻啊,兄助弟,可謂長兄如父。”
“那若是弟助兄,又該稱作何呢?”
蘇軾聞言,嘴巴立刻委屈地癟了起來,嘟囔道:“這……這自然是‘兄弟情深’!”
“哈哈,有道理,有道理!”見蘇軾吃癟的模樣,王安石不由得開懷大笑,心情甚悅。
笑罷,三人的目光又不約而同地投向空中那神奇的天幕。
其上關於後世離婚財產分割的議論,讓他們看得有些發愣。
曆朝曆代,其實都對和離時的財產分割有所規定。
譬如在宋朝,女子的嫁妝、女子自己出資購置的商鋪、乃至男方交由女子掌管並被她經營壯大的商鋪產業,析產時都需考量在內。
若再細致區分,還需看和離的具體緣由。
是女子與人私通?
是女子未能生育?
是雙方自願分離?
還是男子有家暴之行?
不同情況,財產分割的比例細則皆有不同。
當然,必會有人言說此中對女子仍多不公。
但律法中亦有針對男子的條款。
譬如若男子寵愛小妾,意圖休棄正妻,甚至想以妾室取代正妻之位。
那這男子的仕途前程,基本也就到頭了。
若其間還使用了諸如雇人玷汙正妻清白,或買凶製造正妻意外身亡等卑劣手段……那便是罪加數等,禍連親族了。
故而,此刻三人看到天幕評論中“男子掙一百萬,因已婚,故其中五十萬天然就屬於妻子”的說法,皆感愕然。
此邏輯,細究之下,似也不能說全無道理,但總覺透著幾分古怪。
尤其評論中還言,這錢妻子可自行支配,用以幫扶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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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算來,若男子掙了一百萬,自己花了六十萬,隻剩四十萬,離婚時豈非反倒欠妻子十萬?
於情於理,這似乎都難以說通。
不過觀看了這麼久的天幕,眾人也漸漸明白,或許是後人為強調觀點,言語間不免誇大其詞,或僅見一隅而不視全貌。
沒道理我大宋已有相對詳儘的律法依情況析產,到了後世反而退步,隻剩如此簡單粗暴的對半分了吧?
張懷民沉吟片刻,開口道:“其實也算公平。”
“假設女子能掙一百萬,而男子一文不掙,離婚之時,男子不也能分得五十萬嗎?”
“看似倒也公允。”
王安石聞言,先是下意識瞥了眼不遠處正興致勃勃用尺子逗弄著玉奴的妻子吳氏,見她並未留意這邊的討論,才略微壓低聲音道:“懷民,吾並非看不起女子,亦非認定女子絕無能力掙得百萬家財。”
他頓了頓,組織著語言,“吾隻是好奇,若女子真有百萬身家,而男子卻一事無成、一文不名……這般懸殊,二人最初是如何走到一起,結成家庭的?”
“若調轉過來,男子家財萬貫,女子或許隻需容貌姣好,甚至才德皆可不論,世人反倒覺得司空見慣,近乎天經地義。”
王安石撚著胡須,麵露困惑,“但這女子豪富、男子潦倒的組合……”
“恕我直言,聽起來更像是話本小說裡世家貴女愛上窮酸書生,不惜舍棄一切與之私奔,從此男耕女織的橋段。”
“這種橋段,現實中幾難一見。”
蘇軾接過話頭,理性的分析道:“或許後世律法對此規定得極為詳儘明晰,何種情況如何分割,皆有定例。”
“解放女子、提高女子地位本是好事一樁。”
“但恐怕被某些心術不正之人鑽了空子,以至於矯枉過正了。”
蘇軾話鋒一轉,看向張懷民,拋出個假設:“譬如,若有女子本就是衝著分產而去,成婚僅數月,便以感情破裂為由訴請離異。”
“懷民,若汝為後世之法官,當如何判決?”
張懷民思索片刻,認真答道:“感情破裂,總需有所依據吧?”
“無論是男子施加身體傷害,或如後人所言精神虐待,哪怕是……男子身有隱疾,閨房之內無法儘丈夫之責,總能查驗出些端倪。”
“若諸此皆無實據,那女子覬覦財產之心便昭然若揭,自當秉公辦理,不予支持。”
蘇軾立刻歪著頭,帶著幾分戲謔調侃道:“張法官,汝此言大有歧視女性之嫌啊!”
張懷民一聽,本能地就想反駁,話至嘴邊卻猛地頓住。
呃,細細一想,在後世那種語境下,自己這番秉公辦理的言論,恐怕還真會被扣上歧視的帽子。
這就如同文字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縱然朝廷明理,不因此治自己的罪。
但在那類魔怔群體之中,自己的名聲怕是徹底臭了。
想起天幕所示的後世“網暴”、“開盒”等可怖行徑,若累及家人親友遭辱罵騷擾……
張懷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心裡一陣膈應。
他甩甩頭,仿佛要驅散這無端的煩惱,擺手道:“罷了罷了,我等何必為後世之人枉操閒心。”
“既有婚後財產之說,想來必有婚前財產之彆。”
“後世的富賈巨宦亦非愚笨之輩,定會千方百計將主要資產列為婚前所有。”
“甚至可用些手段,譬如婚後不領薪俸、不取分紅,一切用度皆從企業公賬上支出,務求讓那婚後共同財產賬麵空空如也,無產可分。”
“所謂惡人自有……呃,非常之人當以非常之法應對。”
“哈哈!”蘇軾和王安石聞言,不禁朗聲大笑。
“沒想到你張懷民看似老實,連這等……嗯,精妙手段都能設想出來!”
張懷民沒好氣地白了二人一眼。
難道你們就沒想到?
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
笑過之後,蘇軾望著悠悠河水,忽生感慨:“唉,我真想知曉,那穿越之事,究竟是否可能存在。”
王安石好奇問道:“哦?子瞻為何忽然生出此念?”
蘇軾眼中閃著促狹的光,答道:“我在想,後世那些尤為魔怔的女子,若是機緣巧合,穿越回我朝,甚至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後,卻又因故遭廢黜,不知她們會如何應對?”
張懷民立刻捏起嗓子,扭捏作態,模仿起想象中後世女子的腔調,尖聲道:“官家~!您要廢了臣妾?”
“行啊!按照《宋刑統》補充條例第一千三百一十四條,這財產咱們可得好好分割分割!”
“這萬裡江山嘛,依臣妾看,長江以南歸您,長江以北歸我。”
“咱們劃江而治,二聖並尊,豈不美哉?”
此言一出,蘇軾和王安石頓時捧腹大笑。
王安石更是笑得差點從躺椅上滑下去。
還彆說,以天幕所展露的後世某些風氣來看,這般驚世駭俗之事,那些人沒準真覺得理所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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