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乾隆五十八年。
下南洋,也叫做“過番”。
這可不是什麼輕鬆愜意的旅行,而是無數沿海百姓為了謀生,背井離鄉、搏命南洋的血淚史。
早在唐代,就有泉州商人的身影活躍在東南亞的港口。
到了宋元時期,爪哇一帶已經形成了漳州、泉州人的聚居村落。
而“下南洋”的浪潮,在明清時期達到了頂峰。
就在這浪潮之中,乾隆年間,廣東嘉應州人吳元盛因謀劃反清起義事泄,被迫逃亡至婆羅洲今加裡曼丹島)。
他在當地創立了頗具影響力的“聚勝公司”,自任首領。
然而,他的一位下屬——羅芳伯,憑借過人的膽識和威望,聲望後來居上,反而成了吳元盛的上司。
西元1776年,即乾隆四十一年,羅芳伯順應當地民眾的意願,以東萬律為首府,著手建立更具規模的“蘭芳公司”。
次年,即1777年,正式改稱為“蘭芳大統製共和國”。
一個由華人主導的自治政權,在異域他鄉誕生了。
在他治下的一百一十萬民眾包括華人與部分歸附土著)一致擁戴他為最高領導者。
華人尊稱他為“大唐總長”或“大唐客長”,意為客居海外的華人之長。
當地土著則更直接地稱他為“坤甸王”。
按理說,蘭芳占據地利,向外可融入大航海時代的洪流,向內可深耕發展,前景本該一片光明。
然而,創始人羅芳伯骨子裡卻是個極其“傳統”的人。
他心心念念的,是獲得遙遠母國的承認,成為大清帝國的藩屬。
蘭芳建國之初,羅芳伯便迫不及待地派人漂洋過海,返回大清,請求覲見乾隆皇帝,希望稱藩納貢。
結果,熱臉貼了冷屁股。
乾隆皇帝壓根沒把這海外草莽建立的政權放在眼裡,直接拒絕了。
雖然碰了一鼻子灰,但羅芳伯的執念並未消減。
蘭芳此後處處以大清藩屬自居,逢年過節,依舊堅持向乾隆“朝貢”,儘管這更像是一廂情願的單方麵行為。
有句話說得精辟:舔狗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大清越是拒絕,蘭芳就越是想得到認可,這種執念幾乎成了羅芳伯的一塊心病。
直到他鬱鬱而終前夕,大清依然沒有接納他們。
臨終遺言,他仍不忘交代國民:“無論今後誰領導國家,歸順大清之心,決不可變!”
然而,曆史殘酷。
直到西元1888年,蘭芳被荷蘭殖民者吞並,大清都未曾對這個海外遊子的政權伸出正式的接納之手。
轉機,似乎隨著天幕的出現而來。
天幕懸空,異象顯現,蘭芳治下的華夏兒女亦能目睹。
更讓羅芳伯震動的是,乾隆皇帝竟然準備退位禪讓。
這個消息,讓已是暮年的羅芳伯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天幕都承認我蘭芳是華夏一脈了!
加之乾隆皇帝即將舉行禪讓大典,此乃普天同慶之事。
趁此機會,再度請藩,皇上會不會……網開一麵?
但光是這點,羅芳伯心裡也沒底。
這種國家級的大典,正式的藩屬國使者都未必能靠前,他蘭芳一個“編外人員”,若無重禮開道,恐怕連鴻臚寺低級官員那關都過不去,又被隨便打發回來。
正當羅芳伯絞儘腦汁,思考該準備什麼能讓乾隆龍顏大悅的重禮時,禮物自己送上門來了。
一個接一個奇奇怪怪的船隊,抵達了蘭芳的港口。
船上的人,有紅毛的、黃毛的,甚至還有黑毛的。
細細詢問之下,羅芳伯才搞清楚,這些家夥來曆複雜。
黑毛的有的來自新大陸,有的來自大食、歐羅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