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之內,死寂如墳。
那五個字,如同五片輕飄飄的羽毛,落入了早已凝固成冰的絕望湖麵,卻偏偏砸出了石破天驚的巨響。
“那就找回來。”
每一個字都平淡無奇,組合在一起,卻形成了一種超越現實的、荒誕到令人心悸的力量。
大長老跪坐在冰冷的黑曜石地麵上,渾濁的老淚還掛在如同溝壑的皺紋裡,
她整個人都僵住了,如同被瞬間石化的古老雕塑。
她那雙剛剛被絕望淹沒的眼睛,此刻死死地、茫然地、甚至帶著一絲近乎驚恐的迷惑,望向那個說出此話的男人。
找回來?
他說得,就像是去山裡采一株草藥,去河邊打一捧清水那麼簡單。
那可是失落了百年,早已融入茫茫俗世,連一絲線索都沒有的聖物碎片啊!
那可是被一股能輕易碾壓整個月落寨的恐怖勢力奪走的聖物核心啊!
這兩件事,任何一件,都足以讓整個寨子耗費數代人的心血去追尋,最終卻隻能換來無儘的徒勞與悲傷。
可在這個年輕得過分的男人嘴裡,卻仿佛成了不值一提的、抬手便可完成的瑣事。
蘇傾影也是嬌軀一顫,她無力地靠著牆壁,怔怔地看著秦淵。
那張清俊淡漠的側臉,在石盆中跳動的暗紅色火光映照下,顯得愈發高深莫測。
她的大腦一片混沌,完全無法理解秦淵這句話背後所蘊含的意義。
是安慰?是狂妄?還是……他真的有那種視天下規則如無物的通天徹地之能?
“客人……”
大長老的嘴唇翕動著,乾澀的喉嚨裡發出沙啞的聲音,
她想說什麼,卻發現任何語言在對方那絕對的淡然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就在這詭異的寂靜被無限拉長之際,石屋厚重的黑曜石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而混亂的腳步聲和壓抑的驚呼聲。
“快!快把阿木大哥抬進來!”
“大長老!大長老在裡麵嗎?阿木大哥他……他快不行了!”
伴隨著焦急的呼喊,那兩名守在門口的清秀少女被一股力量推開,
緊接著,七八個身形彪悍、臉上塗抹著戰鬥油彩的獵人,七手八腳地抬著一個擔架衝了進來。
擔架上躺著的,正是之前不可一世,卻被秦淵彈指間重創昏迷的獵人首領,阿木。
此刻的阿木,麵如金紙,嘴唇發紫,雙目緊閉,胸膛隻有極其微弱的起伏。
他那健碩如鐵的身體上,皮膚下隱隱有黑氣竄動,
整個人散發著一股生命力正在被快速抽離的死寂氣息。
“阿木!”大長老看到這一幕,終於從那巨大的衝擊中回過神來,
她驚呼一聲,也顧不得其他,在那兩個少女的攙扶下,
掙紮著起身,快步迎了上去。
“怎麼會傷得這麼重?‘噬魂蠱’的反噬之力……竟然如此霸道!”
大長老枯瘦的手指搭在阿木的手腕上,感受著那微弱到幾乎快要消失的脈搏,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她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駭然,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角落裡那個自始至終都如同看客般的秦淵。
僅僅是彈指間的反噬,就能讓寨子裡最強大的年輕戰士、未來的領袖,瀕臨死亡?
這個外鄉人的力量,究竟恐怖到了何等地步?
來不及多想,救人要緊。
大長老從腰間另一個更加珍貴的、用某種銀色獸皮縫製的小囊中,
顫巍巍地捏出三根如同乾枯草根般的黑色細絲,上麵還沾著一些暗紅色的粉末。
她口中念念有詞,再次吟唱起那種古老而拗口的咒文。
隨著她的吟唱,那三根黑色細絲竟在她枯槁的指尖無火自燃,
化作三縷細若遊絲、卻帶著一股奇異腥甜氣息的黑色煙霧。
大長老屈指一彈,那三縷黑煙如同擁有生命般,精準無比地鑽入了阿木的口鼻之中。
“咳……咳咳!”
原本已經如同死人般的阿木,在吸入那黑煙之後,身體猛地劇烈抽搐起來,
喉嚨裡發出劇烈的咳嗽聲,幾口腥臭的、帶著黑色血塊的粘稠液體被他咳了出來,
濺在黑曜石地麵上,發出一陣輕微的腐蝕聲。
隨著黑血咳出,他皮膚下竄動的黑氣漸漸平息,臉上那死灰般的紫色也慢慢褪去,
雖然依舊蒼白虛弱,但那微弱的呼吸卻變得有力而平穩了許多。
“阿木大哥!你醒了!”
“太好了!阿木大哥沒事了!”
周圍的獵人們頓時發出一陣壓抑的歡呼,看向大長老的目光充滿了崇敬。
阿木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神還有些渙散,他掙紮著從擔架上坐起,
揉著劇痛的額頭,記憶如同潮水般湧回。
他想起了那道快到極致的幽藍細芒,想起了那麵無形卻堅不可摧的壁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