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天一襲青衣,步履無聲。
仿佛融入了這流動的暗夜本身。
他身後,寇仲、徐子陵、跋鋒寒三人腳步虛浮。
每一步踏下,都帶著劫後餘生的沉重和一種奇異的輕顫。
撕裂的經脈,在和氏璧異力粗暴的衝刷與滋養下。
如同被反複捶打、淬煉的百煉精鋼。
雖殘留著劇痛過後的酸脹,與隱隱的灼痛。
卻已脫胎換骨,變得前所未有的堅韌寬闊。
血肉深處,異力緩緩融入其中。
連呼吸間吞吐的氣息,都似乎比往日更加悠長、清冽。
仿佛能濾去天地間的汙濁。
然而,在他們體內深處。
和氏璧狂暴異力的餘燼,並未徹底熄滅。
如同沉睡的岩漿,在奇經八脈的深處留下頑固的灼痕。
每一次真氣的流轉,都帶來尖銳的刺痛。
提醒著他們,不久前那場非人的煉獄。
跋鋒寒落在最後,腳步最沉。
他粗糙的手指,下意識地緊握腰間的斬玄劍。
五指關節因為太過用力,而微微發白。
斬玄劍的嗡鳴,似乎也沉寂了。
隻餘下一種冰冷的沉重。
他鷹隼般的目光,死死鎖住前方白夜天那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的背影。
眼神複雜得如同打翻的顏料罐。
屈辱、驚悸。
還有一絲,被強行賜予“機緣”的茫然。
以及被那絕對的力量,碾碎一切反抗念頭的冰冷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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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
寇仲的聲音打破了死寂。
帶著大病初愈般的沙啞,卻又蘊含著一種壓抑不住的興奮。
在夜風中顯得有些突兀。
“那鬼玉璽…真他娘的夠勁!”
“差點把我的五臟廟都拆了重蓋!不過現在……”
他試著催動體內《長生訣》真氣。
一股遠比以往沛然、凝練的真氣,瞬間在丹田湧動。
沿著新拓的經脈奔湧咆哮。
帶來撕裂般劇痛的同時,更充斥著一種脫胎換骨的絕強力量。
徐子陵緊隨其後。
他的氣息顯得更為內斂悠長,仿佛深穀幽潭。
他微微頷首,聲音低沉而清晰:
“經脈堅韌了數倍,真氣流轉圓融無礙。”
“許多往日難以逾越的關隘,如今竟如坦途。”
“隻是……那異力殘留的灼痛,如跗骨之蛆,運轉稍急便發作起來。”
他眉頭微蹙。
感受著體內真氣,在異力餘威下時而激蕩、時而凝滯的微妙衝突。
白夜天並未回頭。
他的身影在月色下,投映出一道筆直而平穩的影子。
他淡淡的聲音穿透夜風,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焚身之苦,鍛骨之痛,不過是脫胎換骨的一點利息。”
“根基已成,餘燼未熄,正好磨礪爾等心誌。”
“不要告訴我,你們連這點苦頭都受不住?”
他的話語像冰冷的鑿子。
精準地敲打在三人剛剛因力量增長,而生出的一絲驕躁之上。
跋鋒寒猛地抬起頭,眼中銳光一閃。
如同受傷孤狼最後的倔強。
他喉嚨滾動,似乎想說什麼。
但目光觸及白夜天那,仿佛亙古不變的背影。
所有的話語,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扼住。
最終隻化作一聲,從齒縫裡擠出的、帶著血腥氣的冷哼。
隨著冰冷的夜風,緩緩消散。
就在此時!
前方那片稀疏的枯樹林邊緣。
毫無征兆地,一排排幽冷的金屬光澤,驟然刺破黑暗!
如同沉睡的鱗甲巨獸,瞬間睜開了密密麻麻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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