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棟愣了愣,他不知道自己這個老領導是真的放棄掙紮了,還是單純的想和他們做切割。
沉默了一下,張家棟試探道“老領導,這次左書記下來,我們該怎麼接待?您有沒有指示?”
林剛健並不上當,言語中藏著幾分譏諷,道“指示?我能有什麼指示?你是一把手,你決定就好了嘛。”
張家棟聽出林剛健話裡有話,裝起糊塗,“老領導,我這不是怕耽誤大事嘛。
左書記下來咱們北山時間不長,我們平常接觸的也少了,很多習性我們還不太了解,您不指點一兩句,我擔心接待不周啊。”
林剛健仍舊打著官腔“有什麼接待不周的?該按什麼標準接待就按什麼標準接待,該怎麼配合就怎麼配合。
你這個一把手做好穩定局勢,彆讓事態進一步發展的工作就好了嘛,至於其他問題該暴露就暴露,該處理就處理嘛。”
“處理?”張家棟的聲音有些遲疑,“這一處理,咱們很多同誌可能就危險了。”
處理誰?誰又願意被處理?
誰被處理不往外吐人?都是打著骨頭連著筋呢,到時候還不知道多少事會被抖落出來?
“危險?他們不犯錯,不腐敗會有危險嗎?我勸你還是不要心存幻想。
這件事,你要是自己不處理,刮骨療毒,那就會有彆人幫你處理,你不體麵,就會有人幫你體麵。”林剛健沒忍住警告道。
張家棟的確還存有幻想,“老領導,我覺得,腐敗還是談不上的,最多是犯了一點錯誤,或許這個問題嚴重了點,但還沒有上升到腐敗的高度嘛。
何況,您不也常說了嘛,對待同誌,還是要保護,要治病救人的嘛。”
“家棟,你可彆誤會我的意思了,我說的保護可沒有包括腐敗分子。
某些人,已經完全喪失了一個黨員的基本素養,革命初心。你說說,這種人還怎麼保?”
“那依您的意思是...?”
不等張家棟說完,林剛健打斷道“我沒有什麼意思,要說真有意思,那也是讓你好好配合。
好了,今天就到這吧,有什麼事你和左明同誌彙報吧,非常時期,咱們還是避避嫌吧。”
……
晚上9點,共和道三號的酒局結束。
離彆之際,於華北緊緊握著高育良的手,不願鬆開。
就這麼短短的半天,於華北第一次有了一種得遇知音的感受。
這還是首個,能在政治上,思維上與他高度重合的人。
雖然在某些方麵上,經驗還不夠老道,但能在進入政壇短短七年就有如此官場意識,已經算的上佼佼者了,假以時日,多加培養,簡直是他在政壇最佳的接班人。
“育良啊,你要是不急著走,這幾天就留在省城吧,咱們多親近親近。”於華北不舍道。
感受著於華北眼神中,那溢於言表的欣賞之意,高育良的心中不免湧起一股難以抑製的激動情緒。
這種欣賞的目光,他隻在曾經的老書記梁群峰的眼中見到過。
也正是梁老對他的賞識和器重,才讓他一路高升。短短幾年,從漢東大學政法係主任副處級)到了如今的海洲市市長。
可惜,自從梁老離世後,高育良感覺自己就像失去了依靠的浮萍一般,在政壇上漂泊不定。
雖然借助學生祁同偉的助力,讓他穩住了位置,可他清楚,這種助力並不穩固,尤其當祁同偉離開漢東,他的感受就更深了。
如今,他終於又遇到了一個像梁老一樣的伯樂,難免不讓他激動。
士為知己者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