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靜謐的院子裡,連一隻路過的鳥兒都沒有。
宋時悅的心,也一點一點往下沉。
她的目光,不受控製地總想往屋子那邊瞅,哪怕她已經刻意背對屋門了,可思緒還是按耐不住地往他們身上飛。
“為什麼要把我帶回來,還嫌我受的折辱不夠多嗎!”
柳蘭枝瘦弱無骨的拳頭死死捶打著蘇牧青的胸膛。
她原本可以在泥淖裡生不如死,直到徹底解脫的,為什麼還要把她救出來,讓她以這樣的麵目示人。
她還有什麼顏麵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
“我不知道你遭受了什麼不公,你不想說我不強求,但你必須好好活下去,親自為自己討回公道,讓傷害你的人十倍償還。”
蘇牧青捉住她的手腕,強迫她鎮定下來。
“蘇牧青,為什麼偏偏是你救了我?為什麼偏偏讓你看見我現在這個死樣子?哈哈哈,老天爺是故意要把最後一絲美好的念想也奪走嗎?”
柳蘭枝笑得顫顫巍巍,虛弱的身子似乎經不起一點風浪了,可眼睛裡卻蓄滿了絕望和無奈。
“既然如此,你想知道什麼,便問吧,問過之後,記得看在你我以往的情麵上,替我報仇。”
柳蘭枝安靜下來,整個人如同被丟棄的花朵,一下跌進椅子上。
“是從那次莊園上避暑休養開始的嗎?”蘇牧青不忍再刺激她,隻能緩緩試探,慢慢打聽。
柳蘭枝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柳韌誌與她達成了交易,對方答應好好照看你的,卻食言了。”
蘇牧青抬眸,猶豫著問了一句。
柳蘭枝眼淚再次不受控製地落下來,她仰頭倔強地擦掉眼淚。
“柳韌誌那個蠢貨,把我放到匪窩裡,還希望我能全身而退,真是笑話!
那個女人,輕易就把他的魂給勾走了,讓他連親妹妹的死活都不在乎了。”
嗬!這人世間,還有什麼肮臟事,是他們做不出來的。
“那你是選擇受了這屈辱,一死了之,就此作罷,讓你的母親和侄兒蒙在鼓裡,與那個假的柳蘭枝從此和睦相處,還是讓幕後之人付出代價?”蘇牧青問。
他看到柳蘭枝毫無生機的目光一直盯著旁邊衣櫃的棱角,久未修剪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便從中看出了她心裡的死誌。
所以把柳夫人和兩個孩子搬出來,希望能給她一線活下去的希望。
柳蘭枝黯淡無光的眼睛裡,果然出現了一抹遲疑,緊緊攥著的拳頭也有了一絲鬆緩。
“可我已經沒有顏麵再去見他們了。”
柳蘭枝掩麵,終於毫無顧忌地放聲大哭起來。
蘇牧青看著劇烈聳動的肩膀,伸出手想要安慰她,卻又遲疑地停了下來,最後隻能握緊了拳頭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該死的是他們。”
夜色升起來,宋時悅聽到昏暗的屋子裡傳來哽咽的哭聲,心裡也跟著一陣酸楚。
她一定是隱忍了很久,才會這樣肆意地發泄出來。
宋時悅忽然有一種物傷其類的悲憫,大家同為女子,雖出身不同,但各有各的苦楚。
月影升上來,宋時悅抱臂取暖,低著頭在月下來回走動,她看到自己的影子拖在地上,長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