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車隊進了洛陽城,眾人便開始了走馬觀花,隻是遺憾此時並非牡丹盛開的時節,因此名傳天下的洛陽牡丹卻是未曾得見。
李承乾丈量著建春門大街,望著整齊的坊市不由得一陣暢快,在他心中,就是這般整整齊齊得才是好城市。
東都洛陽,從格局上就得像長安才對。
“我等宿在何處啊?”李承乾出言問道。
“洛陽宮要看看嗎?”崔堯隨口應道。
李承乾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要進洛陽宮,好不容易出來耍耍,若是又進了宮廷,難免俗物纏身,沒得掃興。
“不去了,回程時倒是可以去看看,已經營建好了嗎?”
崔堯點頭:“永徽三年夏就完工了,彼時長安擁堵愈發嚴重,朝中也曾討論過遷都事宜,雖然最後給否了,但是洛陽宮的營造卻沒落下。
就在前隋紫微垣的基礎上加以修繕擴建的,故而花費不大,當時工部利用年尾結餘的款項就給辦了。
我記得當時工部是有奏疏的,怎麼?你又忘了?”
李承乾搖頭:“紙上的文字與親眼得見還是有些差彆的……
不過,就以你的眼光來看,我大唐果真是需要遷都嗎?難道長安就撐不起盛世大唐?”
崔堯搖頭:“並非撐不起,而是長安城被賦予的含義太過龐雜了。
政治中心是它,經濟中心也是他,南來北往的貨物集散地還是它,便是在絲綢之路上,它也是最重要的中轉站。
你說但凡能用的上長安的地方,它是一個沒落下,久而久之,當然顯得捉襟見肘。
也就是我嶽父在貞觀末年,曾經提出過以煤代柴的國策,否則光是長安城小二百萬的人口,就要把整個長安周邊薅禿了不可。
所以,並非是長安承擔不起大唐的榮耀,而是任何一個城市都做不到。”
李承乾點點頭:“所以東都洛陽的設立,是為了緩解長安的壓力?
好像我父……我爹以前也這般說過。
當時,他曾言要將東都洛陽打造成我大唐的經濟之城,如今想來,還是他老人家的眼光夠長遠。”
崔堯也附和的點頭,東都的設立並非始於永徽一朝,而是在貞觀朝就已經經過了好幾次的論證,而洛陽也是最合適的地點。
“既然不去洛陽宮的話,那麼有兩個選擇,一是去城北的思恭坊,二是去城南的福善坊,你想住哪?”
李承乾奇怪道:“為何是這兩個坊市?洛水兩側不都是客棧嗎?隨便找一家不就是了?”
崔堯疑惑的說道:“就是說,在有家的情況下,為啥一定要住客棧呢?你是有什麼癖好嗎?”
“家?誰家在這?你家嗎?”
崔堯大大方方的承認道:“身為堂堂清河崔氏的當代話事人,在洛陽置辦幾套房產是很難接受的事嗎?”
李承乾皺著眉頭問道:“世家在洛陽的布局很深?”
“多新鮮啊,不說崔、盧、李、鄭四姓,在洛陽很有影響力,便是你母族出身的長孫氏也在洛陽根深蒂固。
還有北魏傳承至今的拓跋氏,在洛陽本地更是百年郡望,如今在朝中也很是活躍。”
李承乾回想了一番,遂搖頭:“我不記得朝中有哪些臣工姓拓跋。”
“人家現在姓元,隋朝的時候就改姓了。”
“臥槽,元姓是鮮卑人?”
“說的你娘好像不是鮮卑人似的,趙國公也是鮮卑人呐!咋的?你歧視鮮卑人?你家一半鮮卑血統呢。”
褚遂良此時跟了上來,解釋道:“長孫出自拔拔氏,元氏出自拓跋氏,兩者係出同源,皆是出自西魏拓跋鮮卑七分國人的演變而來。
不過西魏經曆了大規模的漢化運動,整體民族自上而下的擯棄了胡風改用漢俗,沿用漢姓。
故而我等不應該再以鮮卑之名輕視之,彼輩早已是我大唐名下正根華夏子民。
以血統論民族,實不可取也。”
崔堯點頭讚同,李承乾雖受了批評,心中卻有一絲暖意。
原因在於他的血統裡,不僅母親是鮮卑人,就連他祖母竇氏也有鮮卑血統,若論血脈純度而言,李唐皇室其實是鮮卑血統大於漢族血統的。
不過若以父係傳承來說,李唐又是貨真價實的漢族氏族。畢竟不管是李家自己宣稱的李耳皋陶李曇這一係。
還是世家公認的西魏“八柱國”之一李虎這一係,都能算是正統的漢人,即便是李虎,也算是鮮卑化的漢人,而非純粹的鮮卑人。
幾人商議了一番,便決定去往城北的思恭坊,理由也很簡單,洛陽宮在城北,思恭坊又毗鄰北市,方便眾人補充物資。
可就在這時,因為褚遂良下車溜達,掀開了車上的簾子,竟是引發了一點小麻煩。
四匹駿馬,本已相向而過,卻又繞馬而回,堵在了褚欣兒所在的馬車前方。
為首的華服少年很是瀟灑的將一枚金幣拋在馬車上,朗聲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此言一出,他的三名夥伴頓時大笑起來,四人縱馬將那輛馬車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