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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葉鋪滿青石路的季節,張小凡在圖書館三樓的舊書區第一次見到柳如煙。她踮腳夠最高層的《人間詞話》,米白色連衣裙掃過書架,帶起一陣舊書頁的氣息。他伸手幫她取下書,指尖相觸時,她耳尖泛起的紅比扉頁的批注還鮮明。後來他總在周四下午去那個書架,看她坐在臨窗的位置抄詩詞,鋼筆劃過稿紙的沙沙聲,和窗外的蟬鳴纏成一團。
王星星是撞進這團溫柔裡的風。她抱著籃球衝進圖書館時,帆布鞋帶還鬆著,一眼就看見張小凡給柳如煙遞去的熱奶茶。“喲,學霸談戀愛都帶著書卷氣啊?”她把籃球往桌上一墩,震得柳如煙的墨水瓶晃了晃。張小凡紅了臉,柳如煙卻笑了,說她是隔壁美術係的,總愛來這兒找靈感。
三人的交集從圖書館蔓延到校園各處。張小凡會提前在畫室門口等柳如煙,手裡攥著她提過想看的畫展門票;王星星則拽著他去籃球場,把喝剩的礦泉水塞給他,看他笨手笨腳地投籃時笑得直不起腰。柳如煙畫素描時,總把張小凡的側臉畫得格外柔和,王星星湊過去看,突然拿起炭筆在他嘴角加了顆痣:“這樣才像你,悶葫蘆裡藏著點壞水。”
變故發生在畢業季。柳如煙收到巴黎美院的錄取通知那天,梧桐葉又黃了。她把畫稿鋪在操場看台上,指著其中一張說:“你看,這是去年你幫我撿書的樣子。”張小凡的手指撫過畫中人的肩膀,沒說挽留。王星星抱著兩罐啤酒走來,“啪”地拉開拉環遞給他們,自己先灌了一大口:“想去就去唄,地球是圓的,總能再遇上。”
柳如煙走的那天,張小凡在機場安檢口站了很久,手裡捏著她留下的鋼筆。王星星突然從身後拍他:“走,帶你去個地方。”她把他拉到畫室,牆上貼滿了他的速寫——圖書館裡皺眉看書的他,籃球場上被砸中腦袋的他,甚至有次冒雨給柳如煙送傘時,狼狽地躲在屋簷下的他。“她畫你的溫柔,我畫你的煙火氣。”王星星的聲音有點啞,“你不用總想著欠誰的,喜歡從來不是單選題。”
三年後,張小凡在畫展上見到柳如煙的作品。畫裡是巴黎的塞納河,河對岸的咖啡館窗邊,坐著個像他的身影。散場時,手機收到王星星的消息,是張照片:她在他們常去的籃球場,抱著籃球比了個勝利手勢,背景裡新栽的梧桐樹苗剛抽出新芽。
他回了條信息:“我在美術館門口,過來接我?”
風掀起他的衣角,恍惚間好像又聽見圖書館裡的鋼筆聲,籃球砸在地上的咚咚聲,還有柳如煙輕聲念過的詞:“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但這一次,他想起的不是初見,是王星星把熱奶茶塞給他時,指尖帶著的籃球場上的陽光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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