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燈大師這一聲“且慢”,聲如洪鐘,蘊藏著精純內力,瞬間壓過了蒙古陣營的歡呼與宋方群雄的嘩然,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耳中。
他白眉軒動,慈和的麵容上此刻滿是肅穆與不容置疑的威嚴,目光如電,直射朗達瑪與公孫止。
“公孫先生,英雄大會早有明規,比試雙方需得事先言明所用武功路數,尤其是毒功、暗器之類,更需提前示警,以免對手不察遭劫。”
“朗達瑪法師與鳩羅什法師同出一門,其所學武功本應是佛門正宗的剛猛功夫。”
“然而方才朗達瑪法師最後那一道黑氣,陰寒歹毒,絕非佛門正統武學,分明是劇毒!”
“朗達瑪法師事先並未聲明,此乃違規之舉!如何能判其獲勝?”
“依老衲之見,此場勝負,理應作廢。”
“當判朗達瑪法師違規負,鳩羅什法師晉級!”
一燈大師話語條理清晰,擲地有聲,頓時引得台下宋方群雄紛紛高聲附和:
“一燈大師說得對!違規就是違規!”
“用這等下作手段,勝之不武!”
“判他負!取消資格!”
群情洶湧,聲浪一波高過一波。
公孫止被一燈大師當眾質問,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
他心中本就偏向蒙古,豈肯輕易讓朗達瑪到手的勝利飛走?
他強自鎮定,乾咳一聲,運起內力揚聲強辯:“大師此言差矣!”
“擂台比試,瞬息萬變,誰能保證所用招式儘在預料之中?”
“朗達瑪法師或許是在激鬥中偶有所悟,施展出了新的武學,未必就是刻意隱瞞毒功。”
“或許是其新近練成的某種奇功,真氣屬性特異,略顯陰寒罷了。”
“更何況,擂台比試,刀劍無眼,各憑手段。”
“隻要不是事先明令禁止的招式,偶有奇招突出,也在情理之中。”
“若因真氣屬性特異便判違規,那這英雄大會,大家豈不是都要束手束腳,還如何較量真功夫?”
“依我看,朗達瑪法師獲勝,乃是憑借其實力與機變,並無不妥!”
他這番話明顯是強詞奪理,刻意模糊焦點,頓時引得台下噓聲四起。
“放屁!那黑氣分明是邪門玩意兒!”
“獨臂賊,你還要臉不要!”
“狗東西,還真是偏心偏到姥姥家了!”
“公孫穀主!你休要強詞奪理!”台下,郭靖早已按捺不住,虎目圓睜,聲若雷霆。
“那黑氣陰邪歹毒,分明是早有預謀的暗算,豈是臨時變招所能解釋?”
“你身為主持公證,如此偏袒,怎能令眾人信服?”
黃蓉也朗聲道:“公孫先生,天下英雄的眼睛是雪亮的。”
“若人人都如朗達瑪這般,事先不言明毒功,臨陣突施暗算,這英雄大會還有何公平正義可言?”
兩位公證人各執一詞,台下數千江湖豪傑亦是議論紛紛,場麵一時僵持不下,混亂不堪。
蒙古觀禮台上,忽必烈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麾下高手接二連三地在規則上出問題,先是普布,後是塞思黑,如今又是朗達瑪。
這讓他這位雄才大略的蒙古王爺自覺顏麵儘失。
尤其是當著賈似道和天下群雄的麵,更是顯得他禦下無方。
賈似道何等精明,立刻抓住了這個機會,他捋著短須,皮笑肉不笑地對忽必烈道:“四王爺,貴國的高手……當真是‘彆具一格’啊。”
“先前有塞思黑‘死而複生’,助那百毒老人暗器逞凶,如今這朗達瑪大師更是青出於藍,連事先告知都省了。”
“嘖嘖,蒙古國自詡草原雄鷹,英雄好漢輩出,可這行事作風……實在是....”
“還是說,這就是草原豪傑的‘英雄’之道?”
他話語中的擠兌與嘲諷之意毫不掩飾,聽得忽必烈身後一眾護衛怒目而視,卻又無從反駁。
忽必烈心中怒火翻騰,恨不得立刻將朗達瑪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拖下去砍了。
但他城府極深,知道此刻發作不得,反而會坐實了賈似道的指責。
他強壓下怒火,麵色從容地開口反駁:“賈相國言重了。”
“擂台比武,難免有收手不及、招式變幻之時,朗達瑪是否違規,尚需兩位公證人裁定。”
“我蒙古勇士,向來光明磊落,絕不會行那宵小之事!”
這話說得他自己都有些底氣不足。
反駁完賈似道,忽必烈目光轉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的阿其那,看似隨意地問道:“大祭司,依你之見,朗達瑪法師方才所用,是何門派的功夫?”
“那位鳩羅什大師所中之毒,又可有的解?”
他這話看似詢問,實則是在暗示阿其那。
朗達瑪的毒功與阿其那脫不了乾係,如今局麵不利,必須儘快化解。
交出解藥,讓鳩羅什無恙,為自己挽回一些顏麵。
否則這“違規暗算”的帽子扣實了,對蒙古方的聲譽將是沉重打擊,也會影響他後續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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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其那黑袍下的身軀微微動了動,發出嘶啞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音:“王爺,朗達瑪所用並非世俗毒功。”
“至於解藥……煉製不易……”
他話未說儘,但意思很明顯,不想輕易交出。
就在這紛亂之際,楊過與郭靖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決絕。
郭靖沉聲道:“過兒,鳩羅什大師傷勢要緊,不能再拖延。”
楊過點頭:“郭伯伯,我們上台!”
說罷,楊過身形一晃,已如一道青煙般掠上擂台,郭靖、黃蓉、小龍女等人緊隨其後。
楊過先是快步走到盤膝坐地、臉色青黑、正勉力運功抵禦體內寒毒的鳩羅什身旁,伸手搭其脈門,隻覺一股陰寒死寂之氣正在其經脈中肆虐,眉頭頓時緊鎖。
他豁然轉身,目光如兩道冷電,直刺朗達瑪,聲音冰寒徹骨:“朗達瑪!交出解藥!”
朗達瑪被楊過那蘊含著怒火與殺意的目光一掃,心中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絲寒意。
但他自恃有蒙古一方撐腰,又有阿其那在後台,豈肯服軟?
他獰笑一聲,將月牙鏟重重頓在擂台木板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向佛爺我討要解藥?”
“你這態度可不行!”
“擂台比試,各安天命!”
“他鳩羅什學藝不精,中了佛爺的神功,那是他活該!”
“強詞狡辯!”郭靖一聲怒喝,聲如雷霆,震得朗達瑪耳中嗡嗡作響。
“大師你使用邪毒暗算,還敢在此大言不慚!”
“還請速速交出解藥,否則休怪郭某不客氣!”
朗達瑪被郭靖那凜然正氣所懾,氣勢不由得一窒,但仍是嘴硬道:“這裡是大宋英雄大會,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
“公證人已判我勝,你們是要破壞大會規矩嗎?”
此時,觀禮台上的賈似道眼見楊過等人登台,知曉時機成熟。
他捋了捋胡須,臉上堆起看似和煦實則暗藏機鋒的笑容,繼續擠兌忽必烈:“四王爺,貴國自詡草原雄鷹,英雄好漢輩出,向來標榜光明磊落。”
“可這英雄大會至今,貴國高手…這般行徑,實在是…令人齒冷啊!”
他雖未明說,但話語中的譏諷之意,在場隻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得出來。
宋方群雄聞言,更是紛紛出聲附和:
“賈大人說得對!蒙古人儘乾些下作之事!”
“什麼英雄好漢,分明是卑鄙小人!”
“如此大會,簡直辱沒了‘英雄’二字!”
忽必烈臉上那慣常的豪邁笑容瞬間僵住,臉色陣青陣白。
先前賈似道說得隱晦,尚留有餘地;可現在這番話,可謂是直戳他的痛處。
他心中對阿其那不理會自己暗示,不交出解藥,導致自己授人以柄更是惱怒不已。
但此刻眾目睽睽,他絕不能讓這“暗施陰招、違規胡來”的帽子徹底扣實。
他猛地一拍座椅扶手,霍然起身,怒視賈似道:“賈大人!此言何意?”
“朗達瑪法師所用是否毒功,尚有爭議!”
“豈能因一麵之詞,便汙我蒙古勇士清譽?”
“賈大人,莫非是你們南朝人輸不起?!”
他嘴上反駁得強硬,心中卻是念頭急轉。
眼下局麵若持續下去,蒙古一方在道義上必將陷入被動,對後續計劃不利。
忽必烈心中念頭急轉,既然阿其那閃爍其詞,那就隻好通過姆拉克來施壓了。
他目光一閃,佯裝側身詢問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姆拉克,聲音不大,卻足以讓近處的人聽清:“國師,依你之見,此事該如何處置?”
“朗達瑪法師那功夫…若真是…咳咳....”
“鳩羅什大師也是一代高僧,若能化乾戈為玉帛,平息爭端,也是彰顯我蒙古國氣度啊!”
他這話看似是在征詢姆拉克意見,實則是說給阿其那聽的。
是在警告他,為了大局,必須交出解藥,為自己化解當前不利局麵。
否則自己就隻好提用姆拉克這尊大佛了!
姆拉克微微點頭,“王爺,所言甚是!”
“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的!”
阿其那瞥見姆拉克冰冷的眼神黑袍微動,正欲交出解藥。
可擂台上的朗達瑪卻並未領會到忽必烈這曲折的心思。
他見楊過步步緊逼,郭靖怒目而視,宋方群情洶湧,隻覺一股邪火直衝頂門。
他修煉阿其那傳授的邪功,心性受到影響,此時變得愈發暴躁。
“想要解藥?先勝過佛爺手中這月牙鏟再說!”
朗達瑪狂吼一聲,竟是不管不顧,掄起月牙鏟,帶著一股腥風,主動向楊過猛撲過去!
“冥頑不靈!”
楊過眼見鳩羅什氣息微弱,心中焦怒已達頂點,見朗達瑪竟敢主動出手,哪裡還會客氣?
他含怒出手,玄鐵重劍帶起一道烏沉沉的劍光,如同黑龍出海,迎向那呼嘯而來的月牙鏟!
“鐺——!”
又是一聲震天巨響!
這一次,楊過含怒而發,玄鐵重劍上蘊含的內力何等雄渾剛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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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達瑪隻覺一股無可抵禦的巨力從月牙鏟上傳來,虎口迸裂,鮮血直流,整條右臂瞬間酸麻,月牙鏟險些脫手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