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體內所通諸脈元氣，或逆行，或紊亂，不見章法。”白月說著，突然點在白鈺袖的眉心、心口、丹田三處。她的指尖泛起淡淡月華，每點一處，白鈺袖便覺體內似有寒流竄動。
“尤其是這三處。”白月的聲音忽然嚴肅起來，“氣海翻騰卻不得其門，任督二脈如野馬脫韁。”她忽然貼近白鈺袖耳畔，溫熱的呼吸拂過耳垂："小袖袖，你可知再這樣胡亂練下去，不出多久你便會走火入魔？"
“姑婆，我……”白鈺袖睫毛輕顫，聲音裡帶著幾分遲疑。她下意識按住仍殘留著寒意的丹田，指尖微微發顫。陽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更顯得血色淡薄。
“怎麼？現在知道怕了？”白月忽然輕笑出聲，指尖帶著幾分戲謔挑起白鈺袖的下巴。陽光在她纖長的睫毛上跳躍，卻掩不住眸中流轉的銳光。
“放心，放心好了，當今這個世道，沒人比我更懂無相神功了。有姑姥姥在，定不會讓你出事。”未等回答，白月已鬆開手，聲音卻沉了下來，指尖輕輕拂過白鈺袖發間那支歪斜的玉簪。
白月廣袖翻飛，如流雲般輕旋而起，翩然落在那半截斷裂的石柱之上。陽光為她銀白的長發鍍上一層淺金色的光暈，她垂眸俯視著下方的少女，眸中似有月華流轉，清冷中帶著幾分審視的意味。
“姑姥姥先考考你基本功。”微風拂過，她銀白的發梢與素白的衣袂一同輕揚，指尖把玩著一片飄落的枯葉，葉片在她指間忽快忽慢地旋轉，突然她手腕一翻，枯葉如飛刀般釘入白鈺袖腳前的石縫，“說說看，要如何方能貫通任督二脈？”
白鈺袖負手而立，清朗的誦念聲在古遺跡間回蕩，她指尖輕點虛空，一道若有若無的氣流隨之流轉：“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於陰陽。天地之間，六合之內，其氣九州、九竅、五藏、十二節，皆通乎天氣。”
忽見她雙足微分，沉肩墜肘，與石柱上白月的身影恰好連成一線：“故而欲通任督，當先明陰陽相濟之理，打通十二正經。”
“不錯，脈有陰陽，知陽者知陰，知陰者知陽。分部逆從，各有條理；四時陰陽，儘有經紀。”白月倚坐在殘垣斷壁間，單手托腮，指尖縈繞的月華之氣如流螢般明滅不定。她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卻故意拖長了語調，尾音在古遺跡間悠悠回蕩。
陽光穿過她指間時，那些月華便化作細碎的光塵飄散。她忽然屈指一彈，幾點熒光繞著白鈺袖打了個轉。
“那麼，當你打通了奇經八脈之後，又要如何才能更進一步呢？”熒光觸及白鈺袖衣袂的刹那，她忽然旋身展袖，那些光塵竟在淡青色的褙子上拖曳出星河般的軌跡。她足尖點過三塊錯落的斷碑，每一步都踏在月華光塵飄散的節點。
“這……”白鈺袖眉頭微蹙，身形卻未停，輕盈如燕般掠過殘垣，指尖在虛空中劃出一道玄妙的軌跡。她眼中閃過一絲明悟，卻又似隔著一層薄霧，未能徹底通透。
白月哈哈大笑，笑聲在古遺跡間回蕩，驚起幾隻棲息的飛鳥。她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指尖的月華之氣如流螢般散開，又倏忽聚攏。
“小貞那丫頭，教人練功就跟抄書似的，一字不差，半點變通都沒有。”她歪著頭，唇角噙著狡黠的笑意，指尖隨意撥弄著縈繞身側的月華光塵，那些瑩瑩微光便如受驚的螢火蟲般四散逃開。
“姑婆，願聞其詳。”白鈺袖收勢而立，衣袂輕垂，眸中浮起一絲好奇。她微微欠身，姿態恭敬卻不失靈動，像一株臨風的青竹。
白月眯起眼，指尖一挑，一縷真氣忽如遊蛇般竄出，繞著白鈺袖的腕骨打了個旋兒，又倏地縮回。
“奇經八脈通了，不過是讓真氣流轉無礙，可若想更進一步～”她故意拖長了音，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得先找到‘極’。”
“極？”白鈺袖聞言一愣，指尖縈繞的散逸真氣微微一滯，如煙似霧的氣息頓時紊亂了幾分。她下意識收攏五指，那些飄散的真氣卻像受驚的遊魚般從指縫溜走。
“那是一種心境，也可以稱作：‘一’。”白月輕輕一躍，衣袂翻飛間已立於一根殘破的石柱之上。
“一？”白鈺袖低聲重複，眸中閃過一絲思索。她緩緩閉目，掌心向上，任由那些逃逸的真氣在周身遊走，不再強行拘束
“沒錯，若夫不刻意而高，無仁義而修，無功名而治，無江海而閒，不道引而壽，無不忘也，無不有也。純素之道，唯神是守。守而勿失，與神為一。一之精通，合於天倫。”白月忽從殘垣石階上縱身而起，廣袖翻飛間帶起一片清輝。她足尖輕點斑駁石柱，身形如流雲般掠過半空，飄然落在白鈺袖身前。
“隻可惜，能領悟到這一層次的人少之又少，就連我，也隻是稍稍觸碰到了這一層次的門檻罷了。”白月輕歎一聲，眼中流露出一絲悵然。她抬頭望向遠處，雲霧繚繞間，仿佛藏著無儘的玄機。
“極又分四種，分彆為：力，氣，心，技。世人皆道修行之路在於勤學苦練，殊不知，真正的桎梏從來不在筋骨皮肉，而在……”她頓了頓，指尖輕輕點向自己的心口，“這裡。”
“這些，我從未聽我娘提起過……”白鈺袖的指尖微微一頓，那雙秋水般的眸子泛起漣漪般的波光。她低垂眼簾，話未說完，卻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小袖袖，這就聽傻了？”白月忽然伸手，輕輕彈了下白鈺袖的額頭，她眼中笑意盈盈，方才的悵然一掃而空，仿佛剛才的深沉隻是錯覺。她懶洋洋地往山崖邊一靠，衣袖隨風輕蕩。
“領悟了這四種極之後，便會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超然境界，有生不生，有化不化。常生常化，無時不生，無時不化。”白月的聲音忽然變得空靈悠遠，仿佛從九天之上傳來。她素白的衣袂無風自動，“隻可惜，那隻是個傳說罷了，可是為了這個傳說，卻有人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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