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之上,沉飛燕斜倚竹棒而立,粗布衣袂在風中獵獵作響。他看似慵懶的姿態下,渾身肌肉卻如弓弦般繃緊,隨時可爆發出驚人力量。
那根看似尋常的青竹棒,棒尖輕輕點地,竟在堅硬的花崗岩上刻出蛛網般的細密紋路,每一道刻痕都深淺如一。他嘴角掛著玩世不恭的弧度,可那雙狹眼中閃爍的鋒芒,卻讓台下觀戰者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三丈之外,玄空靜立如鬆。僧衣在風中紋絲不動,仿佛有一層無形的氣牆隔絕了外界喧囂。他單掌豎於胸前,指尖微微泛著玉色光澤,身形挺拔得如同一柄出鞘的寶劍。
那張年輕的麵容上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唯有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眸,在濃密睫毛的掩映下流轉著星辰般的光芒,仿佛能洞穿世間一切虛妄。
“鐺~”銅鑼炸響的瞬間,時間仿佛驟然凝滯。簷下白鴿驚起,雪白的羽翼拍打出細碎的風聲;沉飛燕的竹棒同時點地,棒尖與青石相擊迸出一簇耀眼的火花。兩道聲浪在空氣中相撞,激起肉眼可見的波紋。
“師弟,不必掛懷。玄空乃當世年輕一輩的翹楚,你便是輸了……也不丟人。”看台高處,梁修卓寬大的雲紋袖袍被山風拂動,宛如流雲舒卷。他微微傾身向肖屹靠近,唇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
話音未落,遠處擂台上突然卷起一陣勁風。玄空的僧袍獵獵作響,在陽光下劃出一道耀眼的金色弧光。梁修卓眯起眼睛,袖中手指無意識地收緊了三分。
“師兄也嫌我武功低微?”肖屹冷哼一聲,指節捏得發白,青筋在手背上若隱若現。他死死盯著擂台,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梁修卓的指尖突然停在扶手上。他轉過頭,發現肖屹的側臉繃得如同刀削,濃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卻遮不住那抹倔強的光。
"哈哈哈,師弟啊……”他眉眼舒展,眼尾勾勒出慈悲的弧度,宛若廟堂之上垂憐眾生的菩薩。可那溫潤嗓音裡透著的,卻是居高臨下的憐憫,如同神隻俯視螻蟻般的高傲。嘴角噙著的笑意反倒讓那雙眼眸顯得愈發深不可測。
“師父臨走前說過,勝負……”話音未落,擂台中央突然炸開一聲驚天巨響。狂暴的氣浪如怒濤般向四周席卷,竟將看台上懸掛的重重帷幔齊齊掀起,錦緞翻飛如受驚的鳥群。青石地麵隨之震顫,無數細碎的石子簌簌跳動,在陽光下折射出細密的金芒。
兩人循聲望去,隻見沉飛燕踉蹌著連退三步,竹棒在青石板上劃出一道刺目的火星。而梁修卓的唇角在轉身的瞬間微微上揚,那抹轉瞬即逝的笑意,如同毒蛇吐信般隱沒在他慈祥的側顏之中。
“哪有我們師兄弟上下一心來得重要呢?”梁修卓扣在肖屹要穴上的手指微微收緊,看似隨意的動作卻讓內力如細針般刺入經脈。他稍稍低頭,聲音放得極輕。
“師兄教訓得是。”肖屹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繃緊的下頜線條漸漸鬆弛。他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嘴角卻扯出一個略顯僵硬的微笑。
“維護武林正道……確實比個人勝負重要得多。”他慢慢抬起手,將梁修卓扣在自己要穴上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動作輕柔卻不容抗拒。遠處擂台上兵器碰撞的錚鳴聲傳來,在他平靜的語調裡投下一絲漣漪:他整理了下被揉亂的衣襟。最後幾個字說得極輕,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阿彌陀佛,沉施主,可還能繼續?”玄空雙手合十,杏黃僧衣在勁風中紋絲不動,唯有腕間一串沉香佛珠輕輕相撞,發出清心之音,聲如古鐘餘韻,在滿場煙塵中滌出一方清淨。
沉飛燕竹棒斜點地麵,汗水順著下巴滴落在滾燙的青石板上,瞬間蒸騰成白霧。他忽然仰天大笑,笑聲震得簷角銅鈴叮當作響。染塵的衣袖隨意抹過額頭,將散亂的黑發往後一甩,露出那雙灼灼如火的眼眸。
“玄空大師……話音未落,沉飛燕手中竹棒已在青石上劃出半弧,棒身與石板相擦,迸出點點星火。那尾音尚在空氣中震顫,迸濺的火星已與話音同時炸裂開來,“您這可有點小瞧人了!”
最後一個"了"字猶在唇間打轉,沉飛燕身形已如蒼鷹搏兔般倏然而起。青布短打在疾風中獵獵作響,一根竹棒破空而出,發出尖銳的破風之聲。棒尖未至,勁風已迫得玄空僧袍向後翻卷。
竹棒去勢快若閃電,看似平平無奇的一記直刺,卻在半途驟然化作數道虛實難辨的棒影。棍星槍放麒麟步平山子午更知蹤棒身過處,帶起的勁風將地麵塵土儘數卷起,在二人之間形成一道灰蒙蒙的屏障。
其出手時若春風拂柳,輕柔綿密,不著痕跡;收勢處似雷霆萬鈞,剛猛淩厲,勢不可擋。剛勁一發,可裂金石;柔勁暗運,能化千鈞。其步法暗合八卦方位,身形如太極渾圓。進退之間,恰應周天星鬥;轉折之處,正合四時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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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竹棍隨身形遊走,身形借棍勢流轉。方寸之間,儘顯天地玄機;起落之際,暗藏陰陽變化。看似攻招,實則守勢;形若退避,暗伏殺機。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變化莫測,存乎一心。
玄空雙目微闔,麵色沉靜如水。體內真氣沛然運轉,自丹田而起,沿任督二脈周流不息,恰似大江奔湧,滔滔不絕。驀地裡,隻見他腰胯一沉,氣貫足底,雙足踏地生根,竟如泰山北鬥,巍然屹立。
其身形穩若中流砥柱,縱有萬鈞之力加諸其上,亦難撼動分毫。周身筋骨隱隱發出龍吟虎嘯之聲,宛若金剛轉世。杏黃僧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麵對沉飛燕那竹棒破空,快若驚鴻的淩厲攻勢,玄空卻似古刹晨鐘,巍然不動。他雙手合十而立,一招守勢,看似樸實無華,實則暗藏玄機。
隻見他身形微轉,僧袍輕擺間,已將周身三十六處大穴儘數護住。更妙的是,其雙足雖未移動半步,卻在方寸之地將沉飛燕七十二路變化的進招之路儘數封死。
沉飛燕忽地收勢後撤,手中竹棒在空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光。他朗聲長笑,聲震四野:"痛快!痛快!"笑聲中氣十足,在擂台上回蕩不息,"不愧是少林高徒,這一手金剛不壞的功夫,當真讓沉某大開眼界!"
話音未落,他身形微沉,竹棒斜指前方。雖看似隨意一站,卻已暗合攻守之勢。周身氣機鼓蕩,衣袍無風自動,顯然是在蓄勢待發。那雙眼眸中的戰意更盛,如烈火般灼灼逼人。
沉飛燕忽然後撤三步,身形如風中落葉般飄忽不定。他雙臂一振,手中竹棒猛然高舉,繼而雷霆般劈落,棍風激蕩,震得四周塵土飛揚。
左腿前弓,竹棒橫掃而出,帶起淩厲勁風;右步緊跟,棍勢陡然回轉,如驚濤拍岸。身形忽轉,長棍橫空劈出,破空之聲刺耳;步法驟變,棍梢斜挑而上,封住周身空隙。
驀然單足點地,一腿如鞭掃出,衣袂翻飛;進步突刺,竹棒如毒蛇出洞,直逼要害。如此三番,棍影漫天,腿風呼嘯,攻勢如潮,連綿不絕。
最後身形一晃,竹棒如遊龍纏身,忽又變作力劈之勢,進步直刺。回身之際,左右開弓,棍影重重;側步橫掃,勁風卷起滿地落葉。一連串攻守轉換間,步法詭譎難測,棍勢變化萬千,直至最後一記橫掃,方才收勢而立,竹棒斜指地麵。
“呃……”玄空喉間突然溢出一聲悶哼,那始終如古井般平靜的麵容終於泛起一絲波動。他身形微晃,杏黃僧袍上赫然現出一道三寸長的裂痕,內裡隱隱透出一線血色。
合十的雙掌微微顫動,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一滴冷汗順著他的太陽穴緩緩滑下,在午後的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芒。那雙始終澄澈如水的眼眸,此刻也泛起幾縷血絲。
但他很快又站穩身形,深吸一口氣,僧袍無風自動。裂痕處的血跡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固,顯然是在運功止血。隻是那地麵青磚上,不知何時已多了兩個三寸深的足印。
玄空雙手合十,僧袍上的裂痕在風中輕揚。他緩緩躬身,行了一個標準的佛禮,聲音依舊平和:“小僧恭喜沉施主。”
言罷,他微微一頓,轉身朝擂台邊緣走去。每一步都踏得極穩,仿佛丈量過一般。杏黃僧衣在陽光下泛著淡淡金輝,背脊挺得筆直,唯有垂落的袖口幾不可察地輕顫著。
行至階處,他略一駐足,抬手拭去唇角殘存的血跡。這個動作做得極快,幾乎讓人難以察覺。隨後他拾級而下,背影漸漸融入人群之中,唯有那襲染血的僧袍,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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