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擂台之上,沉飛燕與東方曜相對而立。天際最後一抹霞光斜照在二人身上,將影子拉得老長。遠處傳來歸鳥的啼鳴,混著擂台邊老槐樹沙沙的葉響。
沉飛燕隨意地挽著袖口,粗布短衫被汗水浸透,緊貼在精瘦的脊背上。衣襟鬆散地係著,露出裡麵素白的裡衣。他褲腳還沾著些泥點,像是剛從哪處田間走來。手中那根磨得發亮的竹棒斜斜點地,棒尖在青石板上劃出半道淺痕。雖是一副懶散模樣,可那雙眼睛卻亮得灼人,像是盯住獵物的山鷹。
東方曜依舊一襲墨色長衫,手中烏木杖在烈日下泛著幽光,他的白發被風吹得微微揚起,墨色長衫上的暗金雲紋在光線變換間若隱若現。烏木杖底輕叩台麵,發出"篤"的一聲清響。他赤瞳微眯,聲音沉靜似古井:“沉大俠,請。”
台下鼎沸的人聲突然像被刀切斷似的戛然而止。沉飛燕垂著的右手忽然向上一挑,那根磨得發亮的竹棒頓時活了過來。隻見棒身在他掌心飛快地打了個旋兒,在西斜的日光下劃出一道耀眼的金弧。棒尖掃過之處,凝滯的熱浪被撕開一道口子,發出"嘶"的裂帛之聲。
擂台西側的旗杆投下斜長的陰影,幾隻躲在陰影裡的晚蟬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得振翅而起,零落的鳴叫聲在驟然安靜的會場顯得格外清晰。沉飛燕的竹棒穩穩停住時,棒尖正好指向東方曜的咽喉前三寸,分毫不差。
“大師兄……”柳如煙纖指死死絞著手中的素白絹帕,骨節因用力而泛起青白。她唇瓣輕顫,吐出的字句輕若遊絲,卻似帶著千鈞重量。尾音飄散在風裡,像枝頭將墜未墜的柳葉,載不動滿心憂慮。
“師妹,不用擔心。”陸幽唇角勾起一抹完美得體的微笑,那雙眸子深不見底,平靜得像一潭死水。他抬手輕輕拂過柳如煙肩頭,動作溫柔似水,卻莫名讓人脊背發寒,仿佛被毒蛇的信子舔過後頸。
“沉大俠好俊的功夫。不過……”東方曜那雙妖異的赤瞳清晰倒映著距眉心僅三寸的竹棒鋒芒,麵上卻不見半分波瀾。他唇角微揚,露出個似讚似諷的淺笑。
話音未落,東方曜手腕輕旋,烏木杖在掌心倏然綻開一朵墨色曇花般的虛影。杖尾在青磚上輕輕一點,發出"嗒"的一聲脆響,他整個人已如幽魂般向後飄然而退。三丈距離轉瞬即逝,衣袂在空氣中劃過流暢的弧線,竟連一絲塵埃都未曾驚起。
沉飛燕眸光驟冷,竹棒在掌心一轉,瞬間化作漫天青影。那看似纖細的竹身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嘯鳴,如暴雨般傾瀉而下,將東方曜周身三尺儘數籠罩。
東方曜神色平靜如水,手腕輕巧地翻轉,烏木杖在半空中劃出完美的防禦弧線。每一道襲來的青翠竹影都被精準攔截,竹木相撞的清脆聲響連珠般炸開,猶如年節時分熱鬨的爆竹聲,在擂台四周回蕩。
他身形忽然後撤半步,腰胯微轉蓄力。就在開口的瞬間,烏木杖尾已如驚雷乍現,帶著淩厲的破空聲直襲沉飛燕咽喉。那速度快得令人目眩,隻在視線中留下一道轉瞬即逝的烏光殘影。
“東方掌門,這般急切,莫非是怕了?”沉飛燕足尖輕點,身形如柳絮回風般倏然一轉。竹棒橫於胸前,"錚"然一聲格開來勢,借力倒縱而出。衣袂翻飛間,人已飄然退至擂台邊際,竹棒在青石上劃出半輪新月痕跡。
其身形舒展似鶴翔九天,轉折柔若靈蛇遊走。一招一式間,剛柔並濟,動靜相宜。縱有千般變化,亦能從容應對;即便十麵來敵,也可遊刃有餘。
“好一個百折連腰儘無骨。”東方曜眼中驀地閃過一絲銳芒,手中烏木杖"唰"地收回,杖尾在青石板上連點三下,發出"叮、叮、叮"的清越聲響。他唇角微揚,勾起一抹似讚似諷的弧度,血色瞳孔中清晰映出沉飛燕飄然獨立的身影。
“哎呦,東方掌門這話可折煞在下了。”沉飛燕隨手用竹棒撓了撓後背,青翠的竹身在他肩頭晃晃悠悠,活像個市井閒漢。他站沒站相地歪著身子,嘴角掛著抹痞裡痞氣的笑,渾身上下都透著股混不吝的勁兒,“您那"先天心訣"的內勁才是真絕活,我這不過是在街頭混飯吃的把式罷了。”
“休得過謙。”東方曜手腕一沉,烏木杖尾重重砸在青石板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震得擂台邊沿的塵土簌簌飛揚。他唇角噙著三分笑意,可那雙眸子卻冷得像臘月寒潭,不見半點溫度。
“哈哈哈,好!好!好!”沉飛燕驟然放聲長笑,聲震四野,手中竹棒"啪"地一聲脆響拍在掌心裡。他連喝三聲"好",每一聲都如金鐵交鳴,眼中戰意勃發,精光如電。
“東方掌門果然快人快語!那咱們就……手底下見真章?”他手腕一抖,青竹棒如毒蛇吐信般倏然刺出。棒尖撕裂空氣,發出"嗤"的尖銳嘯鳴,激起的氣浪將兩人衣袂吹得翻飛不止,連擂台邊的旗幟都為之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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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飛燕身形微晃,如陰陽輪轉,似有還無。其勢若乾坤倒懸,形意相生,暗合周天。周身鬆靜自然,氣機圓融,勁力通達,玄妙自生。
意動則筋隨,未出招而敵膽已寒;形追則意走,其疾如電,力可透甲。是故意長形短,則勁貫七尺之外;意短形長,則難及方寸之間。當下氣沉湧泉,如古樹盤根;意貫百會,似潛龍出淵。
暮色漸沉,擂台四周的火把在晚風中搖曳不定,東方曜手中那根烏木杖在夕照下泛著幽光,杖身紋理如龍蛇盤繞。忽見他手腕一抖,烏木杖挾著破空之聲橫掃而出,竟將三丈外一枝槐花齊齊斬落。
沉飛燕足尖輕輕一觸,便如白鷺般倏然掠起,向後飄退。那烏木杖帶著尖銳的嘯聲擦過胸前,淩厲的勁風竟將他腰間束帶割開一道整齊的裂痕。
他身形淩空未落,青竹棒已然破空而出。棒尖刺破暮靄,如青虹貫日,直取東方曜麵門而去,去勢之疾,竟在空中曳出三尺青芒。棒身微顫,發出龍吟般的清越嗡鳴,震顫之音綿綿不絕。
東方曜神色沉靜,手中烏木杖在身前劃出一道渾圓軌跡,猶如墨龍盤柱,將周身護得滴水不漏。兩兵相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震得擂台邊沿的塵土簌簌滾落。
忽見他身形一矮,如老鬆盤根,烏木杖自下而上斜挑而出,恰似黑龍出海,直取沉飛燕手腕要穴。杖風淩厲,竟將地上散落的砂石儘數卷起,在二人之間形成一道灰蒙蒙的屏障。
沉飛燕手腕輕旋,青竹棒在身前舞出重重疊影,宛若翠屏初展。東方曜卻陡然變勢,烏木杖左右翻飛,恰似墨龍攪海,將那層層青影儘數破去。
二人身形交錯,烏木玄杖與青竹玉棒在暮色中織就漫天殘影。杖風棒氣激蕩間,竟迫得四周火把明滅不定,光影搖曳中,但見二人衣袂翻飛,恍若雙鶴翔舞。
東方曜手中烏木杖驀地一震,霎時間風起四野,雲湧八方。杖風激蕩之處,飛沙走石,塵土彌天,竟將半座擂台籠罩在昏蒙之中。那烏木杖似有靈性,在煙塵中忽隱忽現,時而如潛龍入淵,時而似驚鴻掠影,變化莫測,令人難辨虛實。
沉飛燕隻覺四麵八方皆是杖影,風聲呼嘯間,隱有龍吟之聲。那烏木杖攪動的氣流,竟在擂台之上形成一個個細小漩渦,將飄落的樹葉絞得粉碎。
他忽而輕笑,采擷先天一炁,忽聞周身穴位雷音不絕,電光燁燁,二炁相交,勢摧天關,裂地維,風雨雷電並作。顛倒乾坤時,陰陽易位,玄妙非常。赤芒大盛,如旭日初升,光耀八荒。
其勢進退還轉,渾然天成,恰似真火焚天,照得乾坤朗徹,萬裡皆明。升降浮沉合自然。陰陽輪轉成天地,剛柔相濟自渾圓,散則化生萬物,聚則凝為人身。心與手合,手與棍通,長短相濟,虛實相生。其勢變化無方,玄機莫測,已達神而明之,化而無窮之境。
煙塵漸散,但見二人相對而立,皆已力竭。沉飛燕手中青竹棒微微顫動,虎口處隱隱滲出血絲;東方曜那根烏木杖斜插地麵,杖身猶自嗡鳴不止。二人衣袍儘裂,額間汗如雨下,喘息之聲在寂靜的擂台上格外清晰。
四周火把忽明忽暗,照得二人麵上忽青忽白。沉飛燕勉力挺直腰背,卻止不住膝頭微顫;東方曜欲要抬手,臂上筋肉突突跳動,終是無力舉起。一陣晚風掠過,卷起地上碎葉,在二人之間盤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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