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曜單膝跪地,強提一口真氣緩緩直起身子。他拇指拭過唇角,抹開一道刺目的血痕,卻始終對身旁重明陰鷙的目光視若無睹。他踉蹌間向前邁出兩步,染血的指尖微微發顫,眼看就要觸到那柄泛著幽幽青芒的霄練。
就在這電光石火間,一道寒芒裂空而至,如銀河傾瀉,錚然釘入霄練前的三寸青石!劍身清吟不絕,在死寂的擂台上激起陣陣回響,震得眾人耳膜生疼,其勢:欻如飛電來,隱若白虹起。初驚河漢落,半灑雲天裡。
霎時間五星列照,雲開天霽,三光耀彩。玉華映地,若瓊枝綴雪;金輝瀉天,似火樹流銀。起視星漢浮,涼風蕩天地。但見白沐貞一襲素裳淩空而至,衣袂翻飛間如流雲舒卷。她足尖輕點,已穩穩立在擂台中央,周身似有月華流轉,正是:銀河混落翠光冷,一派回環湛晚暉。
“諸位英雄方才倒是打得精彩,怎麼現在一個個都變成啞巴了?”白沐貞負手而立,一襲素白長衫在夜風中獵獵作響,宛若謫仙臨塵。她眸光流轉,掃過台下噤若寒蟬的眾人,唇畔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無相傳人白沐貞,特來拜會。”白沐貞右手執劍,左手掐了個劍訣,於胸前輕輕一拱。西王劍在在月下泛起粼粼清光。她足尖輕點擂台青磚,身形如流雲般向前滑出三丈。
“白沐貞,你給我下去,你無相城根本就沒有資格參賽。”武二驟然變色,虎目圓睜,右臂猛地一振,食中二指並攏如劍,直指白沐貞眉心。他周身真氣激蕩,聲如霹靂炸響震得擂台四周火把齊齊一暗。
“是哦,那……您看看這些帖子?”白沐貞不慌不忙,從袖中取出一疊名帖。她指尖輕撚,帖子如扇麵般展開,在月光下泛著淡淡金輝,她略略偏首,銀絲隨風輕揚,眼波在帖麵上流轉,似笑非笑間自有一番從容氣度。
昏黃的火光在眾人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將他們的神情勾勒得晦明難辨。
居中那位中年男子眉心的豎紋隨著火光跳動時深時淺,如同藏著無數未言之語。其身側的白須老者手中拂塵忽地一顫,萬千銀絲無風自動,在牆上投下蛛網般的碎影。另一側,那串不斷撚動的烏木念珠毫無征兆地停在了半途,唯餘一顆佛珠在指間微微晃動,映著火光泛出血色般的暗紅。
“難怪近日各派弟子名帖頻頻失竊。”武二眼中凶光暴漲,雙拳捏得咯咯作響,指節處青筋虯結如蚯蚓蠕動。他猛地向前一踏,腳下青磚"哢嚓"裂開蛛網般的紋路,“原來是你這妖女做的好事!”
“哎呀,這都被武盟的武二大人發現了。”白沐貞聞言唇角微揚,素手輕理鬢邊碎發,指尖輕點那疊名帖,語氣悠然,“隻是不知這些帖子,究竟哪張才配得上今日這場合?”
“嗬嗬嗬,武二,下去吧。”重明忽然低笑三聲,那笑聲乾澀如枯枝摩擦,他的手掌輕輕搭在武二肩上,看似隨意的一按,卻讓武二壯碩的身軀猛地一沉,腳下青磚又添幾道裂痕。
“白姑娘,這次武林大會倒是我考慮不周了。”重明枯瘦的手指緩緩撚動胡須,他的眼中忽地掠過一道精芒,如同烏雲縫隙間透出的毒日,轉瞬即逝卻又令人脊背生寒。
“不過,按照流雲蕊當年定下的規矩,隻要你能打敗各派弟子,就算你有資格。”他枯指翻開泛黃的書頁,指甲在一條褪色的墨跡上輕輕一刮,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忽地抬眼環視,嘴角緩緩扯出一個古怪的笑紋,讓滿臉皺紋都顯出幾分猙獰來。
霎時間,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呼嘯的風聲中,天色驟然陰沉如墨,翻滾的雲層似千軍萬馬奔騰而過。偶有雲隙透下一縷慘白月光,恰似一柄利刃劃破夜幕,將台下眾人驚疑不定的神色照得纖毫畢現。
“哈哈,天色已晚。”重明忽然仰頭發出一陣嘶啞的乾笑,如同老鴉夜啼。他雙臂猛地張開,寬大的袖袍在風中獵獵作響,“諸位不妨先行歇息,明日再戰。”
“東方曜,隨為師來。”重明緩緩抬起枯枝般的手臂,五指如鷹爪般微微收攏,做了個不容抗拒的手勢。他喉間擠出的聲音嘶啞難聽,像是生鏽的鐵器在石板上拖行。
“謹遵師命。”東方曜聞聲立即折腰行禮,雙拳緊抵掌心,他邁步跟上時,腳下步伐絲毫不亂,唯有那過度用力的指節和微微顫動的衣袂,隱約透露出內心的波瀾。
……
“呼。”白沐貞輕舒一口氣,轉頭望向沉飛燕,眸中泛起一絲暖意,“燕子,好久不見。”
“嗯哼。”沉飛燕鼻間哼出一個含糊的音節,手中竹棒隨意地轉了個圈,在青石板上劃出幾道淺痕。他歪著頭打量白沐貞,嘴角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底卻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欣喜。
“啊,險些忘了。”白沐貞忽然眼前一亮,像是想起什麼趣事般輕拍手掌,她轉身朝柳如煙所在的方向盈盈一禮,“還有我最掛念的柳姐姐呢。”
她的儀態端莊得恰到好處,偏生眼波流轉間又透出幾分獨有的頑皮。一束月光斜斜掠過,投下細碎的銀輝,宛如蝶翼輕顫時抖落的鱗粉,溫柔得令人心尖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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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陸幽黑袍微動,身形如鬼魅般悄然後撤,隱入人群最暗處。他嘴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冷笑,蒼白的手指在袖中無聲收攏成拳,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鷙。
“燕子,你那好二師弟,怕是又要鬨出什麼新鮮花樣了,不去瞧瞧?”白沐貞漫不經心地卷弄著一縷垂落的銀發,在月光下泛著冷冷清輝。她遠眺的眸光似笑非笑,銀絲在指間繞了又散,如同她話中未儘之意。
“那小子哪天不折騰?由他去吧。”沉飛燕聞言,手中竹棒"嗒"地一點地麵,懶洋洋地掀起眼皮,他嘴角叼著的草莖隨著說話上下晃動。
“那我可就好好養精蓄銳去了。”白沐貞聞言輕笑,銀發在夜風中飄揚如練,她忽地並指為劍,淩空劃出一道銀弧,“畢竟明日,少不得要與你好好較量一番。”
“隨便。”沉飛燕連眼皮都懶得抬,竹棒隨意地往肩上一搭:他打了個哈欠,拖著步子往外走,“他要我打就打,不打就算了。”
“反正彆挑我午睡時辰就行。”他走了兩步又停下,頭也不回地補了句,最後一字剛落,人已消失在月色中,唯餘竹棒點地的"嗒嗒"聲漸行漸遠。
“小城主,廂房已按您的吩咐備妥。”崔西來身形微躬,雙手交疊置於腹前,姿態恭敬卻不顯諂媚。他袖口的流雲紋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隨著他平穩的呼吸微微起伏,恍若真雲流動。
“有勞了。”白沐貞略一頷首,唇角噙著溫和的弧度,眸光卻已越過崔西來,凝注在擂台中央。但見幾道劍氣刻痕猶新,在月色下泛著森然寒光,恰似她此刻眼底那抹難以捉摸的思緒。
……
“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埃卡特琳娜單手提著天競的後衣領,如同拎著一隻炸毛的狸奴,自高枝上翩然落下。天競在半空中手腳並用地撲騰,活像隻被揪住後頸的野貓,嘴裡還不住地嘟囔著。
“七姐,看來咱們錯過好戲了。”埃卡特琳娜朝何婉萍方向懶懶地抬了抬下巴,隨手將天競往地上一丟。
天競踉蹌幾步才站穩,小臉漲得通紅,手忙腳亂地拍打著被扯得歪歪扭扭的衣領褶子。
“不如說,事情才剛剛開始……”何婉萍指尖撚著一支細煙,火柴"哧"地劃亮,映得她眉眼如畫。她緩緩吐出一縷青煙,煙霧在月光下繚繞。
“嗯……”何婉婷隨意地抬手,指尖輕輕將散落眼前的碎發攏至耳後。讓她那張不施粉黛的臉完全顯露出來,在月光下顯得格外乾淨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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