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你覺得……”小醜少女歪了歪腦袋，鼻尖那顆鮮紅的圓球隨著她的動作左右搖擺，活像馬戲團裡走失的小精靈。她眨巴著畫滿星星圖案的眼瞼，濃重的油彩也掩不住那雙眼睛裡透出的光芒。
魔術師小姐修長的手指正在整理一副撲克牌，聽到這話時動作微微一頓。寬大帽簷的陰影下，她鮮豔的紅唇緩緩揚起一個神秘的弧度。
“才剛剛開始呢。”隻見她手腕突然一翻，一張黑桃a如變戲法般出現在指尖。牌麵在燈光下急速旋轉，閃過一道刺目的銀光，晃得人眼前一花。
“行啦。”牛仔女孩雙臂一展，左右各攬住一個妹妹的肩膀，她粗糙的牛仔布料蹭著小醜少女的彩妝，又擦過魔術師小姐的絲綢手套，把兩個風格迥異的妹妹硬生生箍在一起。
就在這時，廂房那扇老舊的木門發出"吱呀"一聲輕響，緩緩向外推開。門軸轉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驚醒了趴在窗台上打盹的狸花貓。
“大姐。”埃卡特琳娜靜立門外，夜風拂動她額前幾縷銀發，在蒼白如雪的麵容旁輕輕搖曳。她開口時聲線依舊清冷似霜，唯有那雙血色眼眸中，有一絲幾不可察的柔光轉瞬即逝。
“九妹。”牛仔女孩忽然咧嘴一笑，兩顆小虎牙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她自然而然地伸手，掌心在埃卡特琳娜的銀發上揉了揉，那熟練的動作，仿佛早已重複過千百個日夜，“怎麼還是這副冷冰冰的樣兒？”
“大姐，我……”埃卡特琳娜那雙慣常冷冽的血眸此刻微微低垂，她唇瓣輕啟，話音尚未出口，便被牛仔揉亂了一頭銀絲。她蹙起秀眉的模樣，活似一隻被逆著毛捋了的白貓，既帶著幾分不悅，又隱含著縱容。
“怎麼說，之後就打算這麼乾看著？”牛仔女孩單手叉腰，另一隻手隨意地轉著左輪手槍，槍身在指間靈活地翻轉，她挑眉看向天競，曬得微褐的臉上帶著玩味的笑意。
“事情已經搞完了，我啊，就安安靜靜當個看客好了。”天競倚在窗邊，指尖輕輕敲擊窗欞，發出"篤篤"的輕響。她歪著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她手指突然停住，在唇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這因果輪回的渾水，我可不敢隨便蹚。”
天競手腕一翻，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抖出一疊銀票，紙張嶄新的邊緣在燭光下閃著細碎的光。她得意地晃了晃戰利品，“不過嘛……九間坊的賬房先生，這會兒怕是要急得跳腳嘍。”
“還得是你啊。”牛仔女孩猛地一拍大腿，皮革手套與粗布褲子摩擦出"啪"的脆響。她仰頭大笑，帽簷下的眼睛彎成了月牙，說著伸手就要揉天競的腦袋，卻被她一個矮身靈巧躲過。
“摸頭長不高！”天競靈巧地後撤兩步，還不忘衝牛仔女孩擠眉弄眼，吐出粉舌。話音未落，她已輕巧地躍上窗台，雙膝微曲蹲踞在那兒，活脫脫一隻得意洋洋的野貓。那疊銀票在她指尖"嘩啦啦"地翻動，在月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
翌日清晨，第一縷晨光剛刺破雲層，演武場四周已是人聲鼎沸。銅鑼"鐺"地一聲震響，驚起簷下棲息的鴿群，雪白的羽翼掠過剛剛擦拭乾淨的門派旌旗。
擂台經過連夜修葺，青石縫隙間的血漬已被清洗一空，唯有幾道深深的劍痕無言訴說著昨日的激戰。各派弟子相互抱拳致意，麵上堆著笑，眼底卻是一片冷然，如同戴著一張精心繪製的人皮麵具，虛偽得令人脊背生寒。
“廢話少說，開始吧。”白沐貞負手而立，眸光如霜刃般掃過全場。她的聲音不大，卻似寒風過隙，令在場眾人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好好好，不愧是無相城的小城主，這份氣度不讓令尊。”重明輕輕撚須，喉間滾出沙啞的笑，他佝僂的背脊微微直起，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他日必當登門，向白山城主當麵致歉。”重明雙手抱拳，動作標準得挑不出一絲錯處，仿佛這賠禮之言下藏著另一番算計。
“來來來！梅子潤喉，落花生香脆，瓜子兒打發時間，酸梅汁消暑，蜜三刀甜嘴兒咯！”看台角落，天競不知何時支起個小攤，麵前擺滿各色零嘴。她麻利地用油紙包著蜜餞，嘴裡還不停吆喝。
“各位客官邊吃邊看，保管比茶館聽說書還精彩！”話音未落，她已自顧自地抓起一把瓜子，"哢吧哢吧"地嗑了起來。腮幫子一鼓一鼓的，還不忘朝擂台方向努嘴挑眉，活像個市井茶樓裡最會來事的小夥計。
“姑娘，這酸梅汁怎麼賣？”這時，旁邊一個穿著粗布武服的年輕弟子搓了搓手，怯生生地探頭。
“這位少俠好眼力！”天競聞言雙眸驟亮，隨手抹去唇邊沾著的瓜子殼碎屑。她指尖還帶著點鹽津，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她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摸出個青瓷壺，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活像個見著熟客的茶館老板娘，“今早剛冰鎮過的，三個銅板一碗，包您透心涼！”
她手腕一翻，琥珀色的梅汁便從青瓷壺中傾瀉而出，在粗瓷碗裡蕩起細碎漣漪。冰渣碰撞碗壁的輕響清晰可聞，那弟子剛接過沁涼的碗，懷裡就被塞了包落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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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一送一，瞧您麵善！不過嘛……”天競狡黠地眨眨眼，忽然從袖中抽出一張泛黃的舊曲譜，紙張邊緣還帶著明顯的磨損痕跡。她食指輕點譜麵，指甲在某個古怪的音符上叩了叩，"待會兒得勞煩您唱這段小曲兒助助興~"
“啊？”那年輕弟子瞪圓了眼睛盯著曲譜。雙手捧著酸梅汁，整個人僵在原地，腮幫子還鼓著半顆沒嚼完的花生。
“你又在打什麼歪主意？”埃卡特琳娜不知何時已站在天競身後，傘尖不輕不重地戳了戳她的後腰聲音涼絲絲的，像摻了冰碴子的梅子湯。
“來點真正的音樂罷了。”天競頭也不回，隨手將那張泛黃的曲譜往身後一揚，紙頁飄飄蕩蕩正好落在埃卡特琳娜的傘麵上。她滿不在乎地聳聳肩，“給這死氣沉沉的比武大會添點真正的樂子嘛~”
天競盤腿坐在小攤後的草墊上，膝頭還散落著幾顆沒分完的瓜子。她晃著腦袋哼起市井小調，荒腔走板的調門兒拐得山路十八彎似的。
“一身素輕紗~草柄當頭花~”她信手將剩下的瓜子拋回藤編笸籮，拍了拍掌心沾著的鹽粒。忽然神秘一笑，從攤布底下摸出根乾稻草，隨手往鬢角一彆，草莖支棱著，活像插了根了不得的金步搖。
周圍頓時響起幾聲沒憋住的笑，又立刻變成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幾個銅板"叮當"掉在裝零嘴的笸籮裡，顯然有人笑得手抖了。
“係好銅錢卦，鞋底不沾沙，這江湖笑我傻，竟不懂我三分拙勁兒破天下。”天競對這些反應渾不在意，反而唱得更來勁了。她食指有節奏地輕叩蜜餞瓷罐，罐子發出清脆的"叮叮"聲給她打著拍子。那雙靈動的眼睛還時不時掃過在場眾人，仿佛在邀請大家一起加入這場即興的表演。
“好聽好聽。”何婉萍倚在不遠處的欄杆上，聞言輕輕鼓掌。她指尖叩擊木欄的節奏恰好與天競的拍子相合：“曲兒不錯，就是調門兒再穩些就更妙了。”
何婉婷聞言輕輕"嗯"了一聲，足尖點地轉了個優雅的圓弧。裙擺隨著旋轉微微揚起，在陽光下泛起珍珠般的光澤，轉完還不忘朝天競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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