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諾夫小心!那些該死的怪物又撲上來了!小心手雷——!!”
“退後!它們衝過來了,退後!交替掩護!該死它們的腦袋碎了還能動!”
“找退路,所有人原路返回!蘇卡的這已經不是我們能夠解決的目標了,我們需要異能者!”
“不!退路不見了,我們被困在這裡了!”
“法克!他們又來了,就在你的背後伊萬!”
“喝啊啊啊!!!你們快走彆管我!”
“蘇卡不列!射擊,射擊!伊萬·卡拉諾夫!你快醒醒——!!!”
戰友聲嘶力竭的吼叫、自動步槍的瘋狂掃射、手雷沉悶的爆炸、還有那些非人的、濕滑粘膩的嘶吼……
這些聲音就像隔著一層厚重的水幕,在老伊萬混沌的意識中激烈地對抗著。
此時的他隻覺得自己就像一塊沉入冰海的頑石,意識被無邊的黑暗與斷續的噩夢不斷淹沒。
直到某一刻,幾滴粘稠、滑膩且聞起來腥甜腐臭的液體突然滴落在他的額頭。
大胡子老人——老伊萬猛地睜開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眼前沒有爆炸,沒有呼嘯的子彈,也沒有戰友瓦西裡和安德烈夫絕望的呼喊。
那些刻骨銘心的戰場回響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作嘔,宛若活著的“天空”映入他的眼簾。
那根本不是天花板,而是一片由森森白骨以及血紅色肉膜交織而成的可怖穹頂。
隨著那些覆蓋著黏膜,不知為何還能工作的燈管散發著昏黃的光亮。
隱隱可見有無數細小的肉芽倒懸於空。
它們密集如蟲子一般從肉膜以及白骨上滋生而出。
並在相互纏繞中編織出暗紫色的脈絡向著遠方不停蔓延。
而類似這樣的一幕不僅僅發生在頭頂。
四周的牆壁,身下的地麵,甚至就連原本用來輸送活水的管道。
同樣都被一層濕滑粘膩的神經脈絡所覆蓋,並在血肉間蜿蜒起伏。
而望著那些如血管一般嗡鳴鼓動的管道上。
不時有腐敗的膿液沿著縫隙流淌而出,並在地麵緩緩滴落,彙聚成一片又一片令人作嘔的粘稠水窪。
老兵渾濁的眼珠茫然地顫抖了一下,乾裂的嘴唇無聲地翕動道:
“這……這他媽的……到底是什麼鬼……”
恍惚間,隨著周邊的事物,乃至頭頂的天花板在不停地位移。
他隻覺得自己就像一條小蟲置身於什麼恐怖生物的口腔。
此時正被這些如唾液般的液體裹挾著,並沿著這條由血肉與骸骨構築成的食道,緩緩滑入更幽深的胃囊之中……
不對,不是周圍在動,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拽著我不斷前進。
重新恢複的感官終於讓老伊萬察覺到了異常。
老兵猛地一咬牙,繃緊頸部的肌肉,強忍著劇痛與眩暈艱難地抬起頭,朝前方望去。
然後他就看見了。
有數名衣著破爛長袍,且渾身沾滿了汙穢粘液的身影正在昏暗的燈光中背對著他。
它們無聲且沉默地前行著,行走的姿態如同提線的木偶般僵硬而怪異。
而在其破爛的袖口處,有數條粗壯、滑膩且遍布疙瘩的觸手正從中垂落。
並緊緊纏繞並拖曳著他的腳踝,在一種冰冷而黏濕的觸感中帶著他不斷前進。
透過長袍上依舊保留著的孔洞,以及那些鮮血淋漓的傷口在蠕動中不停修複,緩緩擠出彈頭的畫麵。
老伊萬不幸地意識到,先前所遭遇的一切並非一場可怖的夢魘,而是冰冷的現實。
他們這支全部由老兵組成,準備潛入供水廠破壞敵人陰謀的複仇小隊。
不僅莫名地被困在這片地形已經完全扭曲且混亂的詭異世界。
還不得不與一群完全殺不死的怪物,陷入一場慘烈而絕望的追逐逃殺。
想到這裡,老兵艱難地轉過頭,望著自己的幾名隊友皆是渾身染血,雙目緊閉,在生死不明中被觸手拖曳著前進。
“你們這些該死的婊子養的……”
感到悲憤的老伊萬喉嚨裡滾動著沙啞的詛咒。
憑著鋼鐵般的意誌,他顫抖著,忍著疼痛將還能動彈的手一寸寸地摸向戰術背帶,想要拉響手雷同歸於儘。
然而,空空如也的觸感卻讓他眼前一黑。
與此同時,隨著無法抗拒的疲憊,無力的麻木。
以及深沉而冰冷的絕望如潮水淹沒心頭,迅速吞噬了他殘存的氣力。
很快眼前的景象又再次開始模糊,並在天旋地轉中被無邊的黑暗徹底覆蓋。
隻能任由冰冷滑膩的觸手,拖著他朝向未知的深淵繼續前進……
直到過了不知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幾個小時。
當周圍低沉、詭異、且仿佛心臟跳動般的嗡鳴聲越來越響。
甚至連他全身的骨骼與臟器都在微微震動的時候。
【看啊!迷途的羔羊們!血肉終將腐朽,鋼鐵終將鏽蝕,但唯有與吾主之偉力徹底融為一體——方能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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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不朽!”
“吾主啊!請睜開眼看看這個汙穢的世界吧!”
“快醒醒,卡拉諾夫你個蘇卡的老屁股……你他娘的要是再睡下去,怕不是連說遺言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一刻,像是終於聽見了同伴有氣無力的低語,又像是被周圍刺耳喧鬨的聲響所驚醒。
當重新恢複意識的老伊萬艱難地撐起雙眼,模糊的視線重新聚焦時。
入目所見的一切,讓他隻覺得一股比深淵更加冰冷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的心臟。
轟隆,轟隆!
震耳欲聾的機器轟鳴充斥著耳膜,帶著一種連靈魂都為之顫栗的聲響回蕩四周。
而在那轟鳴的源頭,這處空間的正中央位置——
隻見一台又一台無比巨大,由褻瀆的血肉與鋼鐵共同構成的活體機器正在不停地搏動!
它們的主體依稀還能辨認出原本水泵機組的輪廓。
隻是其中那些冰冷的細節,那些葉輪、軸泵、電機此刻都已被血肉所同化。
機械的外殼布滿了不停開合的眼睛與肉質的孔隙。
錯綜複雜的管道與纜線仿佛是這整個空間的血管與神經束。
它們深深地刺入周圍蠕動的血肉牆壁,讓整個化作血肉的腔室,在低沉而有力的轟鳴聲中有節奏地膨脹與收縮。
隻是相比起這些無法用常理形容的褻瀆造型。
更讓老伊萬等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在活體機器的核心位置。
隻見一個“活人”正以某種令人作嘔的形態,與那巨大的鑄鐵基座和轉子徹底融為了一體。
隨著儀式的進行開始讓空間都發生扭曲。
不僅曾經的祭壇已經被畸變的血肉所取代。
就連祭司全身的皮膚和血肉,也都開始化作半流質的粘稠狀態緩緩融化。
腰部以下的部位已經完全消失,徹底成為了機器的一部分。
僅剩的上半身看起來就像從活體金屬中生長出來的蠟像,嚴重扭曲的五官完全看不出任何人類的特征。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介於人、機器或者某種深淵生物之間的可怖存在。
正用它那非人的,帶著金屬摩擦般回響的詭異聲音,在機器嗡鳴的間隙中,持續不斷地宣講著充滿褻瀆的教義:
【主來的日子近了!這世間汙穢的一切也要結束了!】
【敞開你們的血肉擁抱這神聖的造化,讓鋼鐵成為新的骨骼,讓血肉成為新的管道,讓意誌和信仰彙入永恒之流!讓我們與主合為一體!】
【此乃無上恩典……此乃終極進化……此乃通往神國最後的捷徑!!!】
“主來的日子近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