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隨著巨大的毀滅餘波終於不再發生。
人工智能操控的無人機也終於得以升空，接替學生將遠方的畫麵傳遞到所有人的屏幕上。
當他們望著夜幕下，那毀滅性的閃光終於停止跳動，隻留下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時。
整個指揮中心就像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哎媽呀，那神仙般的戰鬥終於分出結果了。
隨著屏幕上的畫麵頻頻切換。
直到飛速轉移的鏡頭，終於捕捉到兩道身影正從深邃的夜幕中不斷墜落。
這時有人突然站起來驚呼道：“找到了！是白帝同誌……啊咧？她，她的頭發怎麼是……黑的？”
黑的？怎麼會？
望著畫麵中央有些模糊地映出少女一頭柔順的黑發，正隨著烈風不斷飄舞。
眾人心中剛剛升起的一絲期盼瞬間凝固石化。
“怎麼會是黑發……那是陳靈馨？”
“白帝同誌她……”
“難道……敗了？”
隨著這個無聲的念頭如巨石狠狠砸下。
這一刻，強烈的疑惑、濃烈的不安乃至某種絕望的情緒，頓時如被掀起的潮水，淹沒了整個指揮所的氛圍。
無數雙眼睛死死盯著屏幕，心沉到了穀底。
與此同時，在下方波濤洶湧的海麵上。
一艘艘戰艦的艦橋內，氣氛同樣凝固如冰。
刺目紅光在每個人臉上跳動，火控雷達上的方框依舊死死套著那片空域。
負責導彈發射和開炮的火控官們，懸停在紅色按鈕上方的手指因為長時間緊繃，掌心正泛起一片濕冷的汗漬。
“黑發……？”
一名艦長盯著屏幕，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無比乾澀。
而在他身邊的副官，臉色也是同一時間變得無比煞白。
周遭的空氣沉重得令人窒息。
所有人隻能聽到海浪的波濤，儀器單調的嗡鳴和彼此壓抑的呼吸聲。
直到某一刻，有人艱難地將目光轉向少女身後的高空。
隻見那片空域裡，除了稀薄的雲層與點點的星光外，其餘一切皆是空空如也。
那個給眾人帶來巨大壓迫感與不安的敵人格雷森，已經徹底失去了蹤影。
沒有追擊，更沒有任何殘留的痕跡！
而同樣也是在這一刻，隻見畫麵中的一直在墜落的少女，忽然輕盈地在空中旋轉了幾圈。
隨後像是察覺到攝像頭的注視，她竟朝著鏡頭的方向，用力地揮動起手臂，像是在宣示著某種含義！
難道說……
“其實，是我們贏了？不，是……她們贏了？”
這句不敢置信的話一出，場上的聲音先是一滯，緊接著——
轟！
如同壓抑已久的火山，巨大的喜悅瞬間在指揮室、在艦橋、在每一個能看見屏幕的地方驟然爆發！
“nice！”
“贏了！是我們贏了！！！”
“白帝同誌贏了！萬歲！”
“彆忘了還有陳同誌！陳靈馨好樣的！”
凝固的空氣被熾熱的狂呼撕裂，壓抑許久的歡呼聲、呐喊聲、激動到破音的嘶吼聲猛地炸響！
參謀們猛地從座位上跳起，技術員們狠狠砸下控製台，將軍們將緊握的拳頭重重砸在桌麵上。
素不相識的人們、不同膚色的人民、激動地擁抱在一起，用力拍打著彼此的後背，淚水在狂喜中不受控製地湧出。
甲板上，值更的水兵們爆發出震天的歡呼，壓抑了整夜的緊張和不安，在這一刻化作了響徹海天的呐喊！
“解除鎖定！解除鎖定！目標消失！重複，目標消失！！”
艦隊指揮頻道裡，嘶啞卻充滿狂喜的命令瞬間傳遍每個人的耳邊。
艦橋內，刺耳的警報聲戛然而止，代表最高威脅的紅光瞬間熄滅。
“老天……差點就……”
一名火控官看著自己剛剛離開按鈕的手指，喃喃自語。
聲音帶著後怕，但更多的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虛脫感。
有人重重地靠在椅背上，一邊擦著冷汗，臉上一邊綻放出劫後餘生的笑容，閒聊道：
“話說陳小姐身邊那團黑不溜秋、還長著尾巴的東西是什麼？”
“額，不知道，可能是戰利品吧？”
“對了，你之前說陳靈馨是陳靈馨，白帝是白帝是什麼意思？難道陳靈馨還沒有代號嗎？”
“對啊，剛才誰說白發的她是另一個人格？能不能再細講一點？”
幾個人輕鬆地交談著。
隻是在這片震耳欲聾的歡騰中。
隨著屏幕上不斷放大的鏡頭聚焦在黑發少女的身上。
一名眼尖的觀察員卻突然發現，那張精致的麵龐上似乎並沒有預想中勝利的笑容？
反而是眉頭微蹙，嘴唇緊抿，表情充滿了某種……
急切？
————
而同樣正在觀察少女動靜的不僅是觀察員。
此時林姝涵染血的風衣正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
她坐在斷裂的水泥邊緣，撩起頭發，雙腿懸空，目光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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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注地盯著平板電腦的畫麵中，兩個模糊的光點劇烈碰撞、然後分離，再碰撞、再分離……
每一次撞擊都讓畫麵劇烈顫抖，響起刺耳的電流雜音。
而在她的身後，由女秘書所化的巨蛛異魔殘骸，正如一座崩塌的肉山，沉重地癱倒在龜裂的水泥地板上。
其殘存的麵孔上插著一柄黑尺劍，那些猙獰的螯肢也已根根斷裂。
臃腫的軀殼千瘡百孔，布滿了灰敗的詛咒紋路。
不時有粘稠如瀝青的體液，正從傷口的破洞中汩汩滲出，肆意流淌。
隨著冰冷的夜風呼嘯著卷過破碎的天台。
吹起一片硝煙與濃重血腥的同時，也將令人作嘔的腐爛惡臭彌漫四周。
此時幾名來自學生會的醫療人員正屏住呼吸，站在林姝涵的身邊為她處理脖頸上駭人的傷口。
小心翼翼地剪除白色妖花的根係，再用縫合線配合異能，將撕裂的肌肉皮膚一點點拉攏。
由於部分的食道已經被根須刺破，有數根血管都被其死死糾纏，稍微有異動就會劃出更多傷口。
以至於林姝涵此時已無法正常進食，隻能通過輸液的方式補充水分和營養。
而望著原本美麗的脖頸如今變得皮開肉綻的慘狀。
甚至能沿著漏洞看見森森的喉骨正隨著吞咽微微抽動。
一名負責遞器材的年輕成員，忍不住有些發顫地問道：“主席，雖然這些妖花能幫我們免除失控是好事……”
“但這方式未免也太……太可怕了，真的就沒有……更溫和的辦法了嗎？”
林姝涵眼皮都沒抬一下，隻是平靜地表示：“如果這世界真有這種兩全其美的大好事，那要麼是陷阱，要麼就是其隱形的代價已經被你提前透支。”
“知足吧，隻是些許疼痛而已，和異能失控、直到變成我身後那醜八怪的模樣比起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哎……話是這麼說……”說話的成員歎了口氣，機械地給同伴遞上藥物，“本來我看它那麼漂亮，聞起來這麼香的份上，還想把它當成一種時尚的掛飾長在脖子上呢……”
“你是說在脖子上開滿像花圈一樣的東西？你管這叫時尚？”
一名正忙著給怪物的殘骸提取樣本的少女，聞言語氣古怪地說了一句：“你還不如把它種在那個地方。”
“它不是能吸血嗎？這樣把褲子一脫，時尚也有了，以後要是來了大姨媽，還能拜托它吸一吸……”
“咳咳咳！！！”
此言一出，話都還沒說完，幾乎天台上所有的女孩都忍不住咳嗽起來。
“咦惹，馬綺你能不能不要這麼……重口味啊？”
“就是就是，可以講究實用性但不能邪門啊！那聽起來也太疼了……”
“對了，之前會長說這些花好像還有意識？甚至還能交流？你們說……我們能不能把它當寵物養啊？”
“你確定要管一個會吃人的東西當寵物？還是等以後白帝城搞出更好的產品再說吧，反正我的副作用也沒有什麼危害，暫時不用也沒關係……”
“要我說其實這玩意好養的很，隻要收集血塊和姨媽巾……”
所有人吼道：“馬綺你閉嘴！”
而就在周圍嘰嘰喳喳的時候，林姝涵並沒有聽清她們在說些什麼。
此時隨著白色的花瓣被不斷剔除，並朝著大樓底下飄散而去。
白發幼女頓時在腦海裡哭嚎道：“哇哇哇！你騙我！你騙我！”
“說好了我幫你，你就送我去很好的天堂呢？你說話不算數！”
刺耳的尖叫吵得女人不得不捂著額頭，連連安撫的同時向身邊人吩咐道：
“對了，這最後一朵白花給我留著，我想回頭看看能不能把它給種起來……”
“啊？主席你也想搞時尚？”
“？？？”
林姝涵歪著頭，不知道她們在震驚什麼。
————
與此同時，隨著夜風吹起一片白色的花瓣，飄落到一柄斷刃的邊緣。
其閃亮的刀身，正映照出兩道血流如注的身影一左一右，互相持劍對立於街道的兩側。
飛雪早已停歇，隻留下高溫熱氣在周圍的空氣不停升騰。
腳下的積雪早已在一次次的激戰中被磨出大片的空間。
正裸露出下方破碎的路麵、染血的彈殼以及無數被碾碎的白色花瓣嵌在地裡，細細地鋪滿了整個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