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他言簡意賅,聲音帶著失血後的乾澀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矢吹櫻無聲地上前,取下那瓶伏特加,擰開瓶蓋。
她沒有立刻遞給源稚生,而是取過一隻乾淨的古典杯,放入幾塊方冰,然後將澄澈的酒液注入其中少許,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一件藝術品。
她將杯子推到源稚生麵前。
源稚生沒有碰那杯酒,隻是看著冰塊在酒液中沉浮、融化,帶起細微的漩渦。“我並不是來找你們麻煩的,隻是想來找路明非還有諾諾聊聊,我想他們在這裡吧。”
“源家主,你帶這麼多人,我很難相信。”愷撒冷聲道。
原本還在卡座的諾諾,此刻已經朝著這邊走了過,來在源稚生對麵停下,目光平靜地迎上這位蛇岐八家少主的審視。
“想聊什麼。”她開口,聲音清冽,如同冰泉擊石,沒有絲毫廢話。
源稚生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片刻,似乎在確認什麼。
“既然你在的話,我想路明非也在附近吧。”他端起矢吹櫻調好的那杯伏特加,卻沒有喝,隻是感受著杯壁傳來的冰涼,“沒必要躲躲藏藏的,隻是聊聊。”
“他沒必要躲著你。”諾諾乾脆利落地回應。她沒有回頭,卻極其自然地拉開萩原千速身旁的高腳凳,坐了下來。
源稚生的目光,隨著諾諾的落座,無可避免地、徹底聚焦在了那個被濃豔妝容和橘色假發包裹的身影上。
空氣仿佛凝固了。
一秒。
兩秒。
終於,一聲微不可聞、帶著無儘疲憊和認命般的歎息,從那飽滿的紅唇中溢出。
“唉……”
這聲歎息,不再是什麼低沉性感的禦姐音,而是愷撒無比熟悉的、屬於那個衰仔的、帶著點無奈和沙啞的……男聲!
路明非抬手,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那頭橘色的假發,似乎想把那礙事的東西扯下來,但最終隻是頹然放下手。
他抬起頭,不再刻意閃躲,目光直直地看向吧台對麵的源稚生。
那張濃妝豔抹的臉上,此刻隻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
“源少主,”路明非開口,聲音恢複了原本的質地,在寂靜的大廳裡異常清晰,“你找我……”
他頓了頓,眼神裡沒有恐懼,也沒有憤怒,隻有一種洞悉了某些沉重真相後的了然。
“……是因為源氏重工下麵,那具白王‘屍體’吧?”
源稚生端起那杯被冰塊稀釋得近乎透明的伏特加,淺淺啜飲了一口。
冰冷的酒液滑過喉嚨,帶來的不是灼燒感,而是一種近乎麻木的寒意。
他放下杯子,杯底與大理石台麵發出輕微的磕碰聲,在死寂的大廳裡異常清晰。
“是。”他吐出一個字,聲音低沉,帶著塵埃落定般的疲憊。
那具深埋於家族根基之下的“屍體”,那個名為橘政宗、又或者赫爾佐格,更是纏繞蛇岐八家百年的王將的屍體。
相比愷撒聽著這熟悉的聲音,整個頭腦發蒙,啥情況,路明非?
坐在路明非身旁的諾諾,極為清楚源稚生發目標從始至終隻有她們,也是主動開口:“愷撒,你們先離開。”
愷撒明顯還想說些什麼,可對於此刻高天原裡的情形,他還是極為清楚的,看來路明非他們應該還清楚這裡麵的隱秘。
為了避免麻生真受到傷害,還是第一時間帶著她朝著二樓走去。
就連往這趕來的楚子航與芬格爾等人,也是跟隨著愷撒的步伐朝著二樓行去。
路明非緩緩拿起酒杯,飲了一口:“你是來替他複仇的?”
“不是。”源稚生搖了搖頭,看著酒水上的浮冰道:“我懷疑過蛇岐八家的任何人,卻沒有想到王將是他,陳墨瞳小姐,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誰知道呢。”諾諾喃喃,留下如此一句輕飄飄的話。
源稚生忽然低低地、短促地笑了一聲。
隨手抓起那瓶廉價的伏特加,直接對著瓶口,仰頭狠狠灌下!冰涼的液體如同刀鋒割喉,引發一陣撕心裂肺的嗆咳。
\"那麼……\"他的聲音因酒精和極致的情緒而嘶啞顫抖:“這裡麵的事情你到底還知道多少。”
“你覺得呢。”諾諾的回答依舊如此清淡。
然而源稚生卻是冷笑道:“你在利用我。”
“可以這麼說,但也不全是,你才是勝利的贏家。”
“那你有從中得到了什麼。”
“源家主,你不用再去猜測,從始至終我都沒有和你做對的意思。”
“但我也從來不相信有什麼從天而降的餡餅。”
“是嘛,反正我想得到的已經到手了。”
源稚生聽著這話,陷入了一陣沉思,最終看向繪梨衣,以及躲在暗處的上杉越道:“繪梨衣她們是什麼情況。”
“父女,我能說的就這麼多,而且你想要證明這一點並不困難,或者說你在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這個結果,你來問,不過是想聽我親口承認罷了,想知道我這裡麵的謀劃。”諾諾淡淡說著:“關於這一點,我的回答沒有。”
不過就在路明非聽著他們的談話,倒是有些口渴,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去夠吧台裡那瓶看起來最順眼的清酒。
一隻纖細卻異常有力的手,如同閃電般精準地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路明非疼得\"嘶\"了一聲,猛地縮回手,一臉愕然和委屈地看向手的主人﹣﹣諾諾。
諾諾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隻是隨手拂去一粒塵埃。
她的目光依舊牢牢鎖在源稚生身上,語氣平淡無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霸道:
\"彆喝了。\"
路明非:\"……?\"
\"你要是喝醉了,\"諾諾終於微微側過頭,紅寶石般的眼眸斜睨了他一眼,那眼神裡帶著一絲看穿他小心思的了然和毫不掩飾的嫌棄,\"誰開車送我回去?\"路明非:\"……\"
他內心瞬間被一萬頭奔騰的草泥馬踩踏而過!師姐!大佬!祖宗!指了指自己麵前那個早被自己喝空的\"少年遊\"杯子……
我剛才喝的不是酒?!現在才想起來酒駕的問題?!我現在開車也是酒駕好不好!妥妥的酒駕啊!你這是打算讓我在東京警視廳的拘留所裡給你當翻譯嗎?!
不過對於反駁諾諾,路明非還是選著放棄,可是見他們聊的開心,也是一躍來到吧台內部的冰櫃前,俯身去拿裡麵是否還有可以解渴的飲料。
矢吹櫻這時也從外邊拎著一個紙袋回來,道:“需要喝什麼。”
“飲料就行。”路明非翻找著。
一旁的矢吹櫻倒是輕車熟路的從冰櫃當中取出來一瓶牛奶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