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痕》的重磅首映並非終點,而是新的風暴眼。
墨韻光影的首映禮璀璨落幕,讚譽如潮水般湧向竹溪和竹影。但這背後,並非隻有純粹的光明。一家大型商業資本“金鱗影業”的ceo王天豪,全程坐在vip席位的陰影裡。他看著屏幕上堅韌的竹,眼底卻閃著資本精準計算的冷光。“好故事,可惜太清湯寡水了,”他低聲對助理說,“挖掘點猛料,比如姐弟反目、利用風嵐什麼的…熱度還能翻倍。”一條關於“竹文化紀錄片導演曾被投資人拋棄,疑為炒作”的匿名爆料,悄然出現在某些“眼球經濟”的八卦賬號上。惡意如同苔蘚,開始滋生在清澈的竹影之下。
風嵐的力挽狂瀾贏得了尊重,但他內心的焦灼卻更深。晚宴一角,他找到竹溪,手中的水晶杯折射著燈光,也映出他眉宇間的一絲陰影。“竹溪,王天豪那條瘋狗放出的風聲…我很抱歉,當初的動搖像根刺,讓他們有機可乘。”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商人,此刻更像一個請求諒解的朋友,“‘韌竹傘’的合作,是我唯一能想到將歉意轉化為力量的方式。讓我們的傘骨撐起‘韌竹’之名,也撐住《竹痕》的清譽。”
竹溪理解商界的暗流,但她更珍視作品的本真:“風嵐先生,清者自清。那些流言,隻會讓我們記錄的竹魂顯得更加珍貴。你的提議很好,讓竹的精神走進實用,走進生活。”
就在這時,一個溫和的聲音插了進來,帶著書墨的沉靜:“濁浪之下,根基深固者,方能不隨波逐流。”林硯川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他並未過多關注那些商業紛爭,目光卻被風嵐無意放在休息區長案上的一份卷軸吸引——那是墨韻老板私藏的明代《竹石圖》高清影印本。吸引他的不是畫作,而是被特意保留在一角、幾不可見的一道微小黴斑痕跡。“看這裡,”林硯川修長的手指虛點黴斑,聲音極輕,卻清晰有力,“時光與濕氣侵蝕了紙張一角,像不像外麵的風雨謠言?但核心的畫意,竹的神韻,從未因此減損分毫。真正的價值,向來在喧囂之外。”這番話如同清泉,瞬間衝淡了暗湧的浮躁。風嵐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卷軸和黴斑,又看看林硯川沉靜的眼眸,心頭鬱結稍解。竹溪則深深望了林硯川一眼,他那從古籍上參透的獨特視角,與她對竹的守護之心,在這一刻產生了奇異的共振。
另一隅的藝術區卻是一片靈感的火花四濺。蘇棠梨早已拋開了社交寒暄,拉著竹影興奮地指著他從家鄉帶來的一個老舊的竹編食盒——那是影片中一個一晃而過的生活道具。“竹影!看看這編織紋路!”她的指尖拂過縱橫交錯的篾條,“這粗細、疏密,本身就是凝固的旋律!為什麼不在‘韌竹傘’的副線藝術項目裡做文章?邀請手藝人,將這些傳統圖案融入當代傘麵設計!讓每一次開傘都像展開一幅移動的竹藝小品!”她一邊說,一邊迅速在隨身的藤編包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速寫本和一支炭筆,寥寥幾筆勾勒出幾款傘麵草稿——有取自食盒的交織幾何紋,有源自竹溪雨中竹林鏡頭的水墨暈染風骨線,還有極簡流線感的抽象竹節符號。每一款都充滿了既傳統又前衛的張力。“藝術要呼吸,要行走在人間!”她的眼眸閃亮,如同淬火的琉璃,充滿了蓬勃的生命力,這份純粹的熱愛讓竹影心跳漏了一拍。
幾日後,圍繞《竹痕》和“韌竹傘”的項目合作緊鑼密鼓展開,但這片光明之下,暗流再次湧動。一份內容詳儘、聲稱揭示“竹溪姐弟利用竹文化沽名釣譽、甚至偽造民間傳承故事”的惡意文件,赫然出現在多家媒體的郵箱裡,署名赫然是“知情者”。
就在竹影麵對突如其來的巨大壓力、感到憤怒與挫敗時,林硯川帶著一份特殊的“地圖”出現了。他在“棲雲齋”資料庫裡,默默檢索了三天。他帶來的是用傳統羊皮紙影印的地域文獻拚圖,上麵用細密的朱砂小楷在相關地點做了標記——數百年來,關於不同地域竹種特性、編織技法、祭祀用途甚至與當地著名文人隱士關聯的記載,斑斑點點,散落在縣誌、遊記、劄記的縫隙裡。每一處標記,都與《竹痕》中采風的地點、記錄的傳承人、講述的典故嚴絲合縫,形成了無可辯駁的曆史鏈條。“謠言如沙,”林硯川的聲音像浸潤了時光的古井水,冰涼卻有定人心魄的力量,“真正的根脈,早已在大地深處盤錯千年。這些墨痕,就是時間賦予竹文化的背書。不必爭一時口舌,讓這些沉默的證人說話。”他遞過一張小巧的特製電子存儲卡,“這是我整理的電子檔案索引與出處,方便你發布。”這份厚重如山的“證據”,瞬間將輕浮的惡意打散在地。
幾乎在同一時間,蘇棠梨也行動了。她利用自己在美院論壇和藝術愛好者社群中的影響力,發起了一個名為“尋竹畫影”的快閃活動。核心訴求隻有一個:請每一個被影片感動的人,尋找身邊真實的竹子或竹製品,用任何藝術形式記錄下它的瞬間照片、小詩、簡筆畫、短音頻),帶上家鄉坐標,標記“尋竹畫影”發布。短短數小時,一幅由成千上萬幅真實光影和民間智慧構成的“華夏竹韻長卷”,在網絡空間轟然鋪開:西北黃土坡上的竹籬笆、江南水鄉的竹橋、嶺南街頭的竹蒸籠、大學宿舍窗台插著竹簽的水培綠蘿、孩童手中簡陋的竹蜻蜓…蘇棠梨本人則用一場線上直播公開課,用油畫棒在畫紙上層層塗抹,將那些網絡上傳來的各種地域特色的竹影瞬間揉碎、抽象、再重組,形成一幅充滿生命力與煙火氣的《萬竹生境圖》巨幅作品草圖,將“真”的力量揮灑得淋漓儘致。網絡的洪流被成功引導,真相的竹海淹沒了偽裝的砂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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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嵐在後方全力運轉資本的力量。他聘請頂尖律師團隊,迅速固定證據並啟動對造謠者的訴訟,嚴正聲明將通過法律追究到底。同時,他將“韌竹傘”的首批藝術衍生係列命名為“韌竹·清影”,直接將第一批預售利潤的30用於設立“民間竹藝守護基金”。這份帶著實質正義的“回擊”,擲地有聲。
陽光穿透陰霾的日子終於再次降臨。竹溪站在即將啟程前往下一個紀錄片拍攝地的簡樸行裝前——不再是光鮮亮麗的月白旗袍,而是更利落耐磨的亞麻襯衫和工裝褲。竹影在幫她最後檢查設備。他們的新作品暫定名《生根》,主題是記錄那些紮根於偏遠鄉土、默默守護一方人文與自然的無名者,堅韌而孤獨。
這時,兩個身影幾乎同時出現在門口。林硯川肩上依舊是那個飽經滄桑的帆布工具包,懷裡卻小心地抱著一個用靛藍紮染布包裹的細長條物。他走到竹溪麵前,解開布匹,露出裡麵一個尺餘長的漆黑匣子,表麵是用纖細如絲的竹篾,以古老的“攢心編”技藝拚接出的連綿不絕的雲紋——那是他連續幾晚修複古籍間隙,運用古籍裱褙時處理竹簽材料的技法製作的信筒。匣子內壁貼著絲滑的米色紙。“願《生根》一路平安,”他聲音溫和,“如果有特彆需要記錄的葉片、種子、痕跡…放進去,能讓它不朽更久。”他的手指劃過匣子上溫潤的竹紋,沉默卻有托付千鈞的力量。
“還有我呢!”蘇棠梨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她帶著風塵仆仆的朝氣和一身明亮的色調。藤編挎包脹鼓鼓的,她從中小心取出一卷厚厚的皮紙,在門口的光線下刷地展開!那是用天然植物顏料繪製的大型地圖!上麵用濃鬱飽滿的色彩標注了他們下一步即將探訪的幾個極具挑戰的地域:滇西北深處雲霧繚繞的古茶道標記著高濃度深綠與靛藍山脈)、藏東南水流湍急的隱秘峽穀用漩渦狀的水波紋和跳躍的銀線描繪)、晉中某座瀕臨塌陷的地坑古村落大塊赭石色與土黃勾勒出地質結構)。每一處標注旁,還用極小的速寫勾勒著代表該地特色的一角——可能是陡峭山道旁頑強側生的竹叢、懸崖間一座僅由竹索相連的石屋、或者地坑院內布滿歲月凹痕的竹耙子…蘇棠梨的眼睛亮得驚人,像燃燒著兩簇永不熄滅的探險之火:“這是我‘藝術風險評估’地圖!顏色和線條告訴你哪裡的光影最‘野’,哪裡的挑戰最‘燃’!準備好了嗎,夥伴們?”
竹溪小心接過林硯川的信筒和沉甸甸的圖譜,指尖感受著冰冷竹匣的溫潤和皮紙地圖的粗糲,也感受著其上承載的兩個截然不同卻同樣厚重的關切與熱望。她抬起頭,目光依次看過弟弟竹影眼中的堅定,看過林硯川沉靜中的守護,最後停留在蘇棠梨如同燃燒焰火般熱情的雙眸上。窗外,春日的陽光正好,灑在窗台上那盆小小的文竹上,纖細卻堅韌的翠綠枝條正迎著光奮力舒展。她輕輕撫上那隻竹篾信筒,光滑的紋理仿佛刻印著時間的回響。
風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笑意:“送行的車隊在樓下了,‘韌竹傘’的新樣品也備好了,這次傘骨裡我讓人刻了兩行小字——‘中空而有節,虛懷以納風’。”他站在門廊的逆光處,身影輪廓鍍上了一層金邊。
竹溪沒有立刻回答。她將地圖仔細卷好,與信筒並排放進背包深處最安全的內袋,那裡裝著他們的設備、乾糧、飲用水,以及更重要的——對“根”的無限追尋。她背起行囊,對著陽光的方向深吸一口氣,仿佛要汲取天地間所有的清新與力量。然後,她轉身,看向屋內這一張張凝聚著信任、才華、堅韌和無限可能的麵孔,眼底清澈如洗,聲音平靜卻蘊藏著足以劈開前路的風雷:
“出發。去會會那些野性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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