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膝蓋撞在青石板上的鈍痛還沒散，就被石屑迷了眼。
等眨著酸澀的眼睛抬頭，才看清我們正身處一座環形石砌的競技場——層層疊疊的石座像凝固的浪頭向上翻卷，最中央的空地泛著冷鐵般的光，半人高的石碑立在那兒，\"第三場試煉\"五個字像活過來似的，幽藍幽藍地爬滿碑身。
\"那鎖鏈聲......\"青蓮的聲音發顫，她扶著石牆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我這才注意到耳中那\"嘩啦嘩啦\"的響動還在，像是有人拖著鏽跡斑斑的鐵鏈在繞場。
淩風的玄鐵劍\"嗡\"地輕鳴，劍尖指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小心。\"
話音未落，震耳欲聾的笑聲突然炸響。
那笑聲像悶在雷雲裡的炸雷，震得石座上的碎石簌簌往下掉。
我順著聲源抬頭，隻見烏雲翻湧的天空裂開道縫隙，一道裹著紫電的身影正緩緩降落——黑甲在雷光裡泛著冷光，肩頭的獸首紋飾張著血盆大口，手中那柄雷錘足有半人高，錘身上遊走的電弧\"劈啪\"作響，連空氣都被灼出焦糊味。
\"小友們來得倒快。\"他落在空地中央，雷錘往地上一杵，整座競技場都跟著震顫。
我這才看清他眼角的雷紋，暗紅如血，從眉骨一直蜿蜒到下頜，\"某家雷魔王，與那幽冥老鬼是八百年的交情。\"他掃過我眉心還在發燙的珠子，黑甲下的喉結動了動，\"看來你們拿了他的煞珠？
倒省得某家去搶了。\"
青蓮的玉燈突然劇烈晃動，燈芯爆出一簇藍焰：\"這裡是上古試煉場，你怎會......\"
\"怎會知道？\"雷魔王打斷她，雷錘重重砸地，一道紫電擦著青蓮腳邊竄過，在她繡著蓮花的裙角燒出個洞，\"這破地方的秘密，當年某家跟著上一任天命之主可沒少看。\"他歪頭盯著我，瞳孔裡跳動著細碎的雷光，\"小丫頭，你以為過了兩場試煉就能成？
某家就是這終極試煉——敗了我，拿鑰匙；敗在我手裡......\"他舔了舔嘴角，\"就給某家當雷傀，永世受雷霆灼骨之痛。\"
我攥緊了掌心，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裡。
剛才融入眉心的珠子突然發燙，靈脈走向圖在腦海裡清晰浮現——這競技場地下，竟藏著九條隱脈，像九根琴弦般繃在石座之下。
玄霄子說的\"真正挑戰\"，原來在此。
\"蕭姑娘。\"淩風突然出聲，我轉頭見他玄鐵劍已出鞘三寸，劍身上浮著細密的電弧，\"這老東西的雷法專克陰煞，可咱們......\"他掃了眼青蓮碎裂的玉燈，沒說下去。
青蓮卻將碎成三瓣的燈座攏在掌心，指尖滲出的血滴在燈芯上，幽藍的光瞬間大盛：\"我護著靈脈節點，淩風牽製左路。\"她抬眼望我，眼尾還沾著剛才逃跑時的泥漬，\"你......你是關鍵。\"
雷魔王的笑聲又響起來：\"倒會排兵布陣？\"他突然揮錘，空中炸響十二道紫雷，像十二根銀針刺向我們！
我下意識後退，眉心的珠子卻\"轟\"地炸開一股熱流——靈脈圖裡，正東方向的隱脈突然亮起。
我猛地抬手，按在身側石座的裂痕上，順著靈脈走向引動力量。
\"往右三步！\"我拽著青蓮的胳膊踉蹌避開，轉頭對淩風喊，\"劈他錘柄！\"玄鐵劍帶著破空聲刺出，正撞在雷錘與錘柄的連接處。
雷魔王顯然沒料到他敢硬接，悶哼一聲退了半步，錘上的雷光頓時弱了兩成。
\"好！\"我乘勢咬破舌尖，血珠滴在石地上，順著靈脈紋路蜿蜒成網。
這是禦靈訣裡的\"引脈陣\"，能暫時借用地下靈脈的力量。
青蓮的玉燈突然發出清越的鳴響，碎成三瓣的燈座竟重新粘合，青色光刃如蓮花綻放，纏住了雷魔王的右腿。
\"有點意思。\"雷魔王黑甲下的肌肉隆起，猛地一扯，竟將青蓮的光刃扯碎。
他的雷錘開始泛起暗紅，錘身上的電弧變成了蛇信般的赤芒，\"不過......\"他突然咧嘴一笑，雷錘重重砸向地麵，\"這才是某家真正的雷法！\"
地動山搖的轟鳴中，我看見競技場的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每道裂縫裡都竄出赤紅色的雷蛇。
淩風氣急敗壞地劈碎纏上他腳踝的雷蛇，青蓮的玉燈再次出現裂痕。
我咬著牙引動靈脈，可那些雷蛇竟順著靈脈反衝回來，在我胳膊上灼出焦黑的痕跡。
\"蕭瑤！\"淩風的聲音帶著破音，他的玄鐵劍已經砍缺了口，\"他的雷法在吃靈脈！\"
我猛地抬頭，正撞進雷魔王似笑非笑的眼神裡。
他的雷錘表麵不知何時出現了細密的裂痕，從裂痕裡滲出的，是比剛才更刺目十倍的紫金色雷光。
\"小丫頭。\"他的聲音突然放輕，像在哄小孩，\"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我抹了把臉上的血，指尖觸到眉心發燙的珠子。
靈脈圖裡，九條隱脈正在瘋狂震顫，像即將繃斷的琴弦。
\"還沒到時候。\"我對著自己說，也對著整個競技場說。
雷魔王的笑容更深了。
他抬手按在雷錘的裂痕上，紫金色的雷光突然暴漲，將他整個人都裹成了一團刺目的光繭。
我聽見青蓮倒抽冷氣的聲音，淩風的玄鐵劍\"當啷\"掉在地上——那光繭裡傳來的氣息，比之前強了何止十倍？
石座上的碎石又開始往下掉，這次不是因為震動，而是被那恐怖的威壓震落的。
我盯著光繭中逐漸清晰的身影，突然想起玄霄子說\"真正的挑戰\"時那抹沉重。
或許......他說的從來不是幽冥鬼王，而是這個藏著殺招的雷魔王？
光繭\"砰\"地炸開的瞬間，我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雷魔王踏著滿地雷蛇走來，他的黑甲已經碎裂，露出底下布滿雷紋的肌肉，手中雷錘的裂痕裡，正醞釀著我從未見過的、足以撕碎這片空間的雷霆。
雷錘上的紫金色雷光像活過來的毒蛇，我甚至能聽見電流在空氣中嘶嘶吐信的聲響。
雷魔王每走一步，地麵就裂開一道焦黑的溝壑，那些赤雷蛇順著裂痕鑽出來，眨眼間就纏上了青蓮的玉燈——燈芯\"滋啦\"一聲爆成火星，她踉蹌著跌坐在地，指尖還攥著半片焦黑的蓮花燈瓣。
\"蕭瑤！\"淩風的玄鐵劍被雷蛇咬出個豁口，他反手甩出三張雷符，炸碎纏上我腳踝的蛇群，\"他的雷法在吃靈脈！
再引動隱脈會被反噬！\"
我喉嚨裡泛起鐵鏽味。
剛才硬接那道劈向青蓮的紫雷時，左肩的衣物已經被灼成碎片，皮膚下的血管像被燒紅的鐵絲串著，每跳一次心跳都疼得發麻。
可更讓我發慌的是眉心的珠子——那枚本應壓製陰煞的煞珠此刻燙得驚人，原本清晰的靈脈圖正像被雨水泡開的畫紙，漸漸模糊成一片混沌。
\"小丫頭，抖什麼？\"雷魔王的聲音裹著雷霆，震得我耳膜生疼。
他抬手的瞬間，整片天空都暗了下來，無數紫金色的雷絲從雲層裡垂落，像張密不透風的網罩下來。
我下意識想躲，可靈脈圖已經亂成一團，連東南西北都辨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