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沈州,滴水成冰。
廢棄鋼廠的老家屬區那邊廂卻是熱火朝天。
心理意義上的。
體感上,誰踏馬不冷?
就這個天氣,李傑都不敢讓王千原、秦海露穿的太少。
是真冷啊!
放眼望去,好多人的睫毛上都有一點點細霜。
不過。
忙起來反而不覺得冷,像道具組,他們正在往磚房外牆潑水,水珠還沒落地就凍成冰棱。
在陽光的折射下,散出細碎的光。
這是李傑為王千原設計的轉場鏡頭,迷幻中又帶著幾分光亮。
“15場5鏡1次,開始!”
場記打板聲剛落,王千原辦僂著背,雙手交叉揣進袖子裡,從結了冰碴的磚房裡鑽出來。
一邊走,腰間的軍用水壺一邊蕩啊蕩。
“哢!”
李傑舉著小喇叭道:“燈光位置偏了,蝴蝶布的位置調一下,向左一點。”
“過了,再右一點。”
“對,就是那裡。”
“來,再拍一遍!”
“15場5鏡2次,開始!”
“……”
“15場5鏡5次,開始!”
“……”
“15場5鏡8次,開始!”
“……”
最終,這個鏡頭足足拍了30次。
倒不是王千原的表演有問題,而是光線的問題。
眾所周知,不同時間段的光線是不一樣的,不同的光影,視覺效果、隱喻又完全不一樣。
比如。
朝陽往往象征著希望、新生、純淨、救贖,夕陽是死亡、雕零、浪漫、遺憾。
上午的日光比較柔和,往往代表著日常與平凡,中午是頂光,陰影很少,適合拍一些衝突、壓迫、荒誕的戲份。
其他諸如陰天、雨天、春、夏、秋、冬等等,都有著不同的表象。
如果是拍電視劇,幾乎不要硬扣一些細節,但電影不一樣,劇情高度濃縮的情況下,每一幀都不能浪費。
當然。
粗製濫造,亦或者一些類型片,也不用考慮那麼多。
“轉場!”
黃昏時分,隨著李傑一聲令下,道具組、攝影組、錄音組、燈光組、美術組、製片組、場務、演員等等立刻行動。
和原版的《鋼的琴》不一樣,李傑拍的這一版,不僅劇情不太一樣,預算也完全不一樣。
《鋼的琴》原版拍攝時拍到一半,劇組隻剩下幾十塊錢,根本拍不下去了。
後來,還是秦海露自掏腰包,從演員變成了投資人。
現在這一版,完全不需要擔心預算問題。
這部片子的投資額是1500萬。
演員片酬隻占到10%,剩下的全是拍攝和後期成本。
錢多,那就有錢多的拍法。
一天,甚至兩天、三天隻拍一個鏡頭,他都耗得起。
慢工出細活嘛。
不著急。
就是這天,真吉爾冷!
接下來幾天,拍攝進度一如既往。
每天隻拍幾個鏡頭,最多十來個鏡頭,進度這麼慢,劇組裡的人也沒什麼怨氣。
怨什麼?
又不少你一毛錢,開拍之前,他們就知道這個情況。
拍著,拍著,王千原和秦海露和劇情裡的人物,似乎在慢慢重合。
這個下崗工人為女兒造‘鋼’琴的荒誕故事,此刻正從劇本裡滲入現實。
《鋼的琴》原版故事很簡單。
陳桂林下崗後,妻子小菊不堪生活重負,移情彆戀,跟了一個有錢的富商。
然後。
她回來想要要回女兒的撫養權。
但,陳桂林不同意。
他想自己撫養孩子,他要看著女兒成為一名優秀的鋼琴家。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