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安縣的一切對晏巧來說,都是陌生的。
奇特的地麵,整潔的街道,熱情的居民,和氣的捕快,還有......穿著布衣裳,坐在小木凳上搗鼓東西的女縣令。
大周有女縣令,晏巧之前便聽說了。
可光是“活下去”,便讓她花光了所有力氣,所以之前的她,其實沒辦法了解到更多。
要來見這位大人,她很緊張,也很忐忑。
她害怕自己說錯話,害怕自己惹這位大人不快,甚至還會連累莫姐姐。
是的,莫姐姐。
莫姐姐說不需要她做丫鬟,莫姐姐說要給她轉民籍,莫姐姐還說——“想讀書就讀書,想經商就經商。若都不想......便在同安縣賃個屋子,看看自己想做什麼吧。”
若放在之前,她確實什麼都不想,“好死不如賴活”這句話放在她身上,其實很適用。
可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的她,想跟在莫姐姐身側。
“見過大人。”她身側的莫姐姐很恭敬地行了禮,她也如夢初醒,略帶結巴道:“民、民女晏巧,見過沈大人......”
對麵的大人抬起了頭,臉上帶了個奇奇怪怪的半罩,晏巧隻能瞧見那雙如玉般的雙眼。
“晏巧。”隻見對麵大人眼睛彎了彎,溫聲說:“輕晚與本官說過了,都先坐吧,待本官手上東西弄完。”
晏巧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坐下去的。
但反應過來後,她突然感覺如坐針氈。
她怎麼敢的啊!
她一個奴籍之人,怎敢如此坦然地坐在縣令大人對麵,這多失禮!
細想一番後,她又緩緩站了起來,垂首站在莫輕晚身側。
莫輕晚疑惑轉頭,還以為她身子不適,擔憂道:“怎的了?可是坐著身上痛了?”
“不是的......”晏巧搖了搖頭,又對著沈箏行了一禮:“沈大人,民女失禮,不懂規矩,望您......”
“嗯?”沈箏將磨好的玻璃放在盒中,笑著轉頭,“你這孩子......傷還沒好吧?禮節和規矩都不止表現在肢體上,有什麼坐下說吧。”
禮節和規矩......都不止表現在肢體上?
晏巧從未聽人如此說過。
誠惶誠恐是規矩,小心翼翼也是規矩,點頭哈腰更是規矩。
可若離了肢體,什麼又是規矩呢?
不待晏巧想通,便又被莫輕晚拉著坐了下去。
沈箏也在打量著眼前這個陌生小姑娘。
瘦,是對方給她的第一印象。
並非嘲笑,而是這麼瘦的人,重摔一跤難免會摔到骨頭。
然後便是懂事。
不是那種規規矩矩、被框架框起來的懂事,而是受過良好教養,不急不躁的懂事。
“你的事,輕晚與本官講的並不多。”沈箏取下手套和口罩,聲音溫和:“但輕晚說,你是個好孩子,也是個會讀書、會經商的聰明孩子,本官相信她,所以也相信你。”
看著這張毫無遮擋的麵龐,晏巧神色微滯。
與想象中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