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正青感動壞了。
他之前自己都納悶兒呢,他連蘇閔是誰都不知道,咋就成了對方“上頭的人”?
若蘇閔多出去吆喝幾次,他的名聲不就臭了?
今日是蘇閔運氣差,剛好遇到了餘九思,才免了誤會。
可若將餘九思換成其他人呢?
又有多少人會聽信蘇閔的話?又有多少政敵,會將此當做他的小辮子,等著給他狠狠一擊?
“這丫忒壞!”百姓們在堂外開始吐口水,“餘大人來咱們府一年多,所作所為百姓們有目共睹,往後定是要升官的,豈會跟你個賣書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我呸!”
蘇閔不敢再看沈箏,也不敢看百姓,癱坐在地。
他真的錯了。
沈箏抬眼,開口道:“大周律法規定,攀附官員、詐稱與官員相熟者,若牟利,處徒刑,沒收所有利益所得。若未牟利,需公開致歉,再按情節嚴重程度處以罰金。蘇閔,你可有狀師?”
狀師,相當於古代律師。是替受審者辯護,與衙門掰手腕的存在。
蘇閔聞言呆了,掛著鼻涕道:“小人、小人未請狀師......”
坐在堂上的餘正青也愣了。
眼神問道沈箏——咋說著說著,還替對方著想上了?
沈箏回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今日升堂,責任方比較特彆,一方是你蘇閔,另一方,則是本官與餘大人。以身份來看,本官與餘大人為官,審判權和民心都在我們這邊,故你處於劣勢。所以本官建議,你先出門左拐,請個狀師。”
餘正青雙眸微亮,一下便懂了。
沈箏這是要將他二人摘出來,讓對方和百姓心服口服。
府衙案子多,升堂也是常有的事兒,故而也養活了一眾狀師。
府衙出門左拐,便是“狀師一條街”,狀師隻需要在裡頭等著,便會有生意自己送上門。
蘇閔的家人也在場,聞言趕緊衝出人群,奔向狀師街。
堂上眾人本以為找狀師隻要一會兒,但誰承想左等右等,足足等了一刻鐘,對方都還沒將狀師給帶來。
沈箏與餘正青去了後堂,說起了小話。
“他罵下官,其實真沒什麼。”沈箏聲音低低的,遮嘴說道:“就是伯爺氣夠嗆,撿起石頭就丟,不過沒打準,全掉河裡去了。”
餘正青心中一陣酸澀,歪嘴道:“本官在上京受欺負時,他都不會替本官出頭。”
沈箏一噎,轉移話題:“但其實您想想,咱們若真按‘辱罵朝廷命官’給他定罪,判是能判,但就怕被有心之人盯上,以此來攻訐咱們。他沒有指名道姓罵,也沒有麵對麵罵下官,意為主觀不明,輕判重判,全看主判官心情。再加之您與下官的關係,這案,很難斷得清,但咱們要將眼光放長遠,不能重判。”
說句現實的,“辱罵朝廷命官”是重罪,可人關起門罵、蓋著被子罵,你又奈人何?
這其實就是說重重,說輕輕的事兒。
早在方才,餘正青便猜到了沈箏的心思。
沈箏一直在有意模糊蘇閔“辱罵朝廷命官”這點,而是著重強調蘇閔“言語辱罵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