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箏轉頭看著他,笑了:“你這人倒有趣,自我踏進你家鋪子開始,你便在明裡暗裡打探我家世身家。明人不說暗話,我是從縣城來的,我平日用竹筆,不過幾十文一支。方才那支筆,我買不起,有便宜的嗎?”
夥計沒想到她會將話說得如此直白,微愣後,反倒不知該如何作答。
二人大眼瞪小眼,有幾個夥計路過他們,好奇低語。
又過了半刻,夥計才神色怪異道:“我看姑娘為人直爽,便也不跟您拐著彎說話了。我們這鋪子是做富人生意的,莫說二十兩的價錢,就連兩百兩一支的筆,鋪子中也是有的。我觀姑娘氣度不凡,就算兜裡沒有,心中也是有溝壑的。這家鋪子不適合您,您若是要買竹筆,我給您指兩間鋪子,您去了就說是雅閣的人,對方還能給您少幾文錢。”
說罷,夥計從懷中取出半張廢紙,又在台上拿起供人試用的筆墨,寫了兩家鋪子名。
“諾,姑娘拿好。”
沈箏接過廢紙,垂眸看去。
紙上的字很是一般,約莫就比華鐸的字好上半點,但好在落筆清晰,倒也不難認。
將廢紙放入袖子,沈箏笑道:“我以為,你會落臉色,將我趕出去。”
見她是個好說話的人,夥計的話也不由得多了起來。
“倒也不至於。您兜裡再空,那也是顧客,我自詡見識再多,也不過是個夥計。說句實在的,我方才跟您說二十兩銀不貴,可實際呢?就算把我家中翻個底朝天,那也是翻不出二十兩銀的,我又憑何嘲笑您呢?”
他對自己的定位再清晰不過。
都是窮人,沒必要互相為難,讓富人看樂子。
他的話,讓本欲出門的沈箏止住腳步。
沈箏問:“那你方才一直打探我家世?”
夥計“嗐”了一聲,“看人下菜碟嘛。這鋪子上的東西那般貴,若是不打探清楚,那就是白忙活。而且吧......”
他湊過來,壓低聲音道:“對麵的公子哥不好伺候,我不得多留個心眼兒,萬一您是哪位爺指過來的人呢?我以後也好邀功啊。”
如此直白的話語,逗得沈箏大笑。
“你倒是心眼子不少,我還有事,就不耽誤你了,多謝指路。”
夥計幫她掀開珠簾道:“姑娘往後若是發達了,記得來雅閣逛逛,到時您點我名,我還能多得幾十個銅板。”
沈箏低頭繞過珠簾,笑道:“一定。”
出門後,她朝隔壁走去。
餘時章和第五納正在隔壁鋪子中交談,見她過來,餘時章上前問道:“你這是去瞧鄰居品行去了?怎的去這麼久?”
沈箏掏出袖子中的廢紙,笑道:“遇見個有趣的人,多說了兩句。”
餘時章接過廢紙,展開瞧了一眼,臉便皺到了一起。
他麵上寫滿嫌棄,“好歹是筆墨鋪子,這字......狗爬一樣。”
沈箏拿回廢紙,嘴角微彎:“鋪子夥計寫的。對了,第五老爺,隔壁筆墨鋪子,可是屬第五家的?”
第五納正搖頭,“當初這片的鋪子,老夫隻爭到兩間。一間是咱們腳下這個,另一間,是隔壁茶樓。”
京城寸土寸金,國子監雖不處於繁華地段,但來往的大多都是京中權貴,這邊的鋪子,第五家能拿下兩間,已是實力斐然。
說完後,他又問道:“這間鋪子......沈大人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