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餘直接氣得撅了過去。
大雨在他臉上胡亂地拍,蔣至明嚇得手忙腳亂,最後還是曾同實使勁掐他人中,這才給人掐醒。
他坐在地上,腦袋躺在曾同實懷中,呆呆望著漆黑的天,過了好半晌才說:“我還上了奏,給他請功,想請陛下將他調離都水監,再去謀個好前程......”
可惜他不識人心,差點害了所有人。
京中官員品行如何,徐郅介最為清楚,聞言蹲下身,為他擋著雨水道:“就算魏大人為他請功,他也過不到吏部這一關。”
不少官員的遷任都被吏部壓過,像魏西餘這種品行之人,不升反降都有可能。
“你不若為自己請功。”他道:“就算不能官升一級,那也有功績在冊,往後儘心為國為民,總會往上走的。”
魏西餘卻被吳題之事鬨了個心性全無。
“我這般識人不清之人,坐那高位作甚?”他抬手捶地,泥水濺到他嘴邊,他麵色依舊:“就算上去了,那被我提攜上來之人,也隻是朝廷蠹蟲,害人害己......”
蔣至明當了半晌縮頭烏龜,聞言忍不住安慰:“魏大人莫要如此說,那吳題慣會偽裝,就連本官都險些被他騙了......”
“蔣大人還好意思說!”
曾同實一整個氣不打一處來:“若非沈大人機敏,發現異常後再次檢查水哨,今日就被那吳題得手了!若今夜水即將漫過閘口,水哨卻未響,您說,瞞得住誰?這罪過,又由誰來背!”
蔣至明早就想過了。
若工程有誤,沈箏這個監官第一個挨罵,送到嘴邊的升遷四品,怕也要緩上那麼一緩了。
他跟個鵪鶉似的,把脖子縮回領口,一個勁兒地道歉。
“我已經知錯了。”他悄悄看了一眼徐郅介,低頭道:“就算徐尚書不在,我也沒想過要諸位幫我隱瞞。既犯了錯,我認罰。”
早在登門沈府之前,他便已偷偷琢磨過。
知情不報,視為包庇,但他後頭醒悟,主動告發了吳題,若刑部罰他,約莫就是罰俸和降官。
五品官,再降個一兩階什麼的......估摸著,也能比縣令好上一點兒吧。
他和妻妾們餓不死就好。
曾同實狠狠吸了口氣,指責的話卻再也都說不出口。
見他們吵得差不多了,沈箏這才開口:“眼下雨勢未小,咱們先去馬車上整頓整頓吧,待雨小後便回京罷。”
鬨了大半夜,眾人也都累了,徐郅介上了魏西餘馬車,沈箏則被華鐸攙著上了馬車。
她脫下蓑衣剛鑽進去,華鐸卻不讓她坐,而是掀開座板,從裡頭取出兩套疊得整整齊齊的衣裳。
“主子快換上,著濕衣容易染上風寒。”
看著那乾燥衣裳,沈箏這才明白,華鐸為何會收下林繁允的油衣。
“你的衣裳?還有兩套?”她仔細瞧了瞧,笑了起來:“那咱趕緊換上,這濕衣穿在身上,總感覺一直在被狗舔。”
說完之後,她徑自解起了腰帶,一轉眼的功夫,就脫到了中衣。
華鐸耳朵微紅,放下衣裳就出了車廂。
她的聲音伴著雨聲傳入車廂:“屬下在外守著,主子先換。”
二人都換上乾爽衣裳後,沈箏一個哈欠,直接進入了淺眠。
不知過了多久,拍打車廂的風聲小了,砸落車頂的雨聲好像也小了,隱約之中,外頭還有人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