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箏輕飄飄地說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衛尉寺少卿被天子下令禁足。”
第二件事——“崔相府中,如今正被京兆府兵團團包圍。”
蔣至明和魏西餘一同看了過來,眸中訝然。
不愧是沈大人……好端端的兩件事,愣是被她說成了抄家滅族的大罪。
吳題大駭,幾乎下意識問道:“他、他們犯了何事?”
沈箏微微挑眉,心中已然明了。
得了答案的她頓感無趣,閉口不答。
蔣至明眼珠一轉,先是瞟了一眼獄卒,而後輕咳:“那個,吳題啊。林嚴父親的案子,你該認就認吧。沈大人方才的確沒說謊,如今京中上下都傳遍了。你與其在這一問三不知,還不如像沈大人說的那般......坦白從寬!省得刑部裡外忙活,將他們累著了,再給你記個罪加一等。”
吳題麵上隱隱有了不可置信之色。
怎麼會?
京兆府之人,怎麼會敢動崔相?
“哎喲,你還等啥呀!”蔣至明繼續添柴加火:“如今苦主都找上門來了,若駱尚書帶人細查,不過幾日功夫,便能查你個水落石出,你又何苦死咬?”
吳題緩緩抬起頭,看向沈箏:“我要見駱尚書。”
那兩件事,他必須要親自求證。
沈箏攤手:“我可做不了駱尚書的主。”
“那我便見了他再說!”吳題情緒隱隱有了崩潰之勢:“你們來審我?你們算什麼?就算要認罪,我也不會對你們認!”
沈箏翻了個白眼,撐著桌子便站了起來。
“沒人想審你。”她嗤道:“你愛說不說。”
對她來說,知道吳題是誰的人便夠了。
蔣至明也跟著站了起來,笑道:“吳大......哦不,階下囚吳題。我也不是來審你的,我就來看看你。”
個陰險小人,看你過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吳題錯愕,轉頭看向魏西餘,仿佛在問:那你呢?
魏西餘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封奏報,遞了過去。
吳題不接。
魏西餘露出了進來之後的第一個笑:“這是驗收那日晚上,我挑燈寫的奏報,上頭已經蓋了監中的章,你可以自行分辨真偽。”
見那奏報樣式,吳題手指不可遏製地開始發麻——那是一封請功奏報。
他顫著手接過、打開,手指劃過上麵的字跡,一字一句。
室內算不上亮堂,故而他看得很慢,但無論何事,終有儘頭。
燈芯“劈啪”響了一聲,在寂靜室內尤為明顯,他眼前也跟著暗了半瞬。
突地,他受驚似的甩開奏報,猙獰大叫:“你騙我!”
魏西餘怎麼可能為他請功?怎麼可能求陛下將他調離都水監?
假的,一定是假的!
“這一定是你來之前才寫的!”他啞聲大叫。
鎖鏈聲“哐當”作響,在本就不大的石室中來回震蕩,獄卒狠狠皺眉,拉緊他手上枷鎖,嗬斥道:“小聲點!”
“不可能.......”吳題還真小聲了。
他雙腿無意識地蜷縮上長凳,看著被丟棄散亂的奏報,喃喃:“你怎麼可能為我請功,你分明巴不得壓我一輩子......”
如若知道魏西餘會替自己請功,他還會鋌而走險嗎?
這時候的他想——或許他不會。
“小人之心!”蔣至明唾棄出聲:“我當日便知道了,魏大人真是錯付一片真心,為你個白眼狼請功。”